沐衛東打着哈欠走出來,甩了甩鞋上沾到的水漬。
他嚷嚷着:“媽,今天院子裏這麼多水,咱們就別在院子裏擺飯了吧。”
葉春蘭一邊在廚房裏忙活,一邊說道:“那怎麼成,小顧還要來,屋子裏哪兒坐得下。”
說話間,葉春蘭把鐵鍋裏貼的餅子取出來,燙得她連忙捏了捏旁邊路過的沐晚縈的耳垂。
沐晚縈:……
“媽,難道你自己沒有耳朵嗎?”
葉春蘭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怎麼了,讓你媽捏一下耳朵都不行?你這個沒良心的……”
一看再說下去,自己就要變成沒良心的白眼兒狼了。
沐晚縈連忙把另一邊的耳朵也伸了過去,“媽,手還燙不燙?要是還燙,我這邊還有個耳朵。”
“去你的。”葉春蘭笑着罵了一句,“你這丫頭,越來越像皮猴兒了。”
一句話,勾起了沐晚縈心中在這段時日中,漸漸忘記的前世。
的確,在這樣被寵愛着,每天不需要爲了活命而殫精竭慮的日子裏,很容易讓人暴露本性。
沐晚縈就是這樣。
在沐家人面前,她越來越自在,越來越放鬆。
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可是奇怪的很。
平日裏這個時間,顧沉逍早就已經出現在院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沐建國聊天了,可是今天,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沐衛東覺得有些奇怪。
他雖然見到顧沉逍的時候,沒事總愛懟兩句,可是這猛地一看不到人,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他朝着院子門口張望了好幾次,忍不住嘟囔着,“這個顧沉逍怎麼回事?今天怎麼還沒來?睡過了?不會吧。”
村子裏每天早上一大早都會在固定時間用村頭的大喇叭放口號,知青點距離大喇叭的位置很近。
他可不相信在這種環境下,顧沉逍還睡得着。
沐衛東覺得有些奇怪,他看了一眼同樣若有所思的沐晚縈,“縈縈,顧沉逍跟你說他不來咱家喫飯了嗎?”
沐晚縈覺得有趣。
她一臉打趣的表情看着沐衛東,“二哥,平時顧知青來的時候,你總在飯桌上擠兌他,怎麼他不來,你還想他了?”
沐衛東驀地被妹妹說中心事,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他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誰想他啊,就是好奇,你不知道你二哥的好奇心重嗎?”
沐晚縈忍着心頭的笑意,不過到底沒有戳穿他。
“沒有啊,他沒跟我說過不來咱們家喫飯了。”
說話的時候,她忽然想起昨天下山的時候,天氣那麼冷,可是顧沉逍卻把身上的襯衫給了她擋雨……
沐建國咬着菸嘴,“不會是着涼病了吧?”
“哎喲!”聽到沐建國的話,沐衛東一拍大腿,“縈縈,我記得昨天他身上就穿了個背心來着,這小子真虎啊!”
沐淮北無奈扶額,到底誰虎……
沐建國還沒來得及搭腔,只見沐晚縈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還是我去吧。”
對上葉春蘭看過來的視線,她微微低下頭,悶聲說了一句:“畢竟,如果真的是病了,總歸是因爲我。”
說着,轉身就想往外走。
“等等。”
可人剛踏出一步,就被葉春蘭叫住了。
沐晚縈迴過頭,就看到葉春蘭遞了一個籃子給她,裏面塞了幾個餅還有雞蛋。
“要是真的病了,估計這會兒還餓着肚子呢。”
看着沐晚縈提着籃子走遠,沐淮北才頗有深意地看着葉春蘭說道:“媽,你可知道,你讓縈縈去知青點,意味着什麼?”
葉春蘭哪裏會不知道。
她嘆了口氣坐在桌子前,“我怎麼會不知道。”
話落,她的視線落在剛剛沐晚縈離開的方向,“你妹妹也知道。”
……
知青點。
大部分知青都出去上工了。
他們能被下放到這裏,要麼就是家裏沒人管,要麼就是家裏遇到了麻煩無力管,如果不上工掙工分,那就要餓肚子。
所以即使再不情願,也還是每天一大早就跟着所有的村民一起,去憑自己的勞動掙錢。
沐晚縈剛一進門,就遇到了陸若嬌。
兩人還從未私下相處過,陸若嬌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被她掩去。
她主動跟沐晚縈打了個招呼。
“沐同志,好巧啊。”
“是啊。”
沐晚縈的表情就比她自然的多了,她看着陸若嬌笑得眉眼彎彎,彷彿眼前的,完全不是一個搶了她未婚夫的女人。
雖然前幾次的見面,沐晚縈也一直比較和善,但在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還能見到這樣的沐晚縈,陸若嬌着實是有些意外。
她愣了愣。
“沐同志,昨天晚上你沒什麼事吧?”
“沒事,就是上山被大雨困住了,還麻煩大家去找,真是不好意思。”
說到最後,沐晚縈就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小朋友,臉上帶着絲絲赧意,滿臉抱歉地看着陸若嬌。
明明沐晚縈的態度很好,完全沒有她想象當中的陰陽怪氣或是歇斯底里。
可陸若嬌心中卻警鈴大作。
這樣的沐晚縈,就連她都忍不住想要親近,那麼沈放呢?
沈放心中一直藏着對沐晚縈的愧疚,她不是不知道。
陸若嬌只覺得自己的心裏亂成一團,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
沐晚縈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眯了眯眸子。
她忽然張口說道:“陸知青,你長得真好看。”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的陸若嬌,冷不丁地聽到這樣一句話,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到她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沐晚縈滿臉豔羨的看着她。
陸若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