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相背而行。
沐晚縈剛剛撿了不少的東西,心情很好,正巧山路不太好走,她就順勢拉住了顧沉逍的手。
顧沉逍不是那種不知情趣的人。
他默默地捏緊了沐晚縈的小手,沒有說話。
說來也巧,他纔剛抓緊,沐晚縈的腳下就打了個滑。
顧沉逍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後怕。
“小心點。”顧沉逍上上下下地檢查了她一番,“怎麼一到我身邊,平時的小心謹慎就都不見了,看我要是剛剛沒拉住你怎麼辦?”
沐晚縈隱隱約約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似乎很久之前,也有個人這麼對她說過。
於是,她跟隨着自己的下意識,神色自如地回了一句。
“你要是沒拉住,那我就只能摔得慘兮兮,到最後心疼的還是你。”
她的表情一本正經,可是語氣卻帶着一股嬌嗔,顧沉逍的心裏簡直軟極了。
他接了一句:“你就是仗着我在意你,所以肆無忌憚。”
沐晚縈驀地停下了腳步。
同樣的話,曾有另一個人也對她說過。
同樣渾身僵硬的人還有沈放。
陸若嬌步子小,所以走了許久他們還是能聽到顧沉逍和沐晚縈交談的聲音。
他聽到沐晚縈軟乎乎地對着顧沉逍撒嬌。
那是他曾經從沒有在沐晚縈嘴裏聽到過的語氣。
沈放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樣的感覺。
即使他沒有回頭,也聽得出沐晚縈能用那樣的語氣對一個男人說話,定然是跟那個男人極爲親密。
那曾經是他的未婚妻,可是現在,卻在衝着另一個男人撒嬌。
……
沐家,葉春蘭已經找好了中間人,也準備好了去提親要用的‘四樣禮’,她今天專門跟大隊長請了個假,就是爲了去置辦這些。
沐衛東興奮的不行,自打回來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一直圍着葉春蘭轉來轉去。
時不時地還要伸出手去摸一摸,簡直稀罕得不得了。
葉春蘭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去去去,別在這給我添亂,你在這兒晃來晃去地晃的我眼睛都暈了。”
沐衛東嘻嘻一笑,也不惱,依舊在葉春蘭身邊蹭着,“媽,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林家呀?”
聽到他的話,葉春蘭沒好氣地笑罵了一句:“你這臭小子,真是不知羞,這就想媳婦兒了。”
沐衛東被葉春蘭打趣的一張臉紅的像猴子屁股一樣。
但他的膽子反而更大了。
他十分不怕死地反駁了一句,“媽,你也太不體貼人了,當初我爸去我姥爺家提親的時候,肯定比我還激動。”
葉春蘭一愣,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拿着牆角立着的掃帚就追了過去。
顧沉逍來的時候,就看到葉春蘭正追着沐衛東滿院子亂跑,沐建國習以爲常地坐在一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彷彿眼前這一幕是什麼下飯的好節目。
只有沐晚縈……
她坐在一邊的竹椅上,彷彿院子裏的一切喧鬧都與她無關。
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沉逍心頭微緊,今天在山上跟沈放他們分開之後,他就隱隱覺得沐晚縈好像有心事。
在山上時,她跟顧沉逍的對話,似乎開啓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
她想起了上輩子,她殺的第一個人,顧逍。
顧逍是她的師兄。
在末世來臨之前,她還只是一個在校的研究生,天天跟着師兄顧逍在實驗室裏做實驗。
喪屍病毒爆發的那天,也是顧逍帶着她大逃亡。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都沒有覺醒異能,只是兩個普通人。
但在末世中,身邊有個男人在,到底要安全不少。
他們兩個人相依爲命,平安度過了兩個星期,直到他們遇到一個異能者小隊。
沐晚縈直到現在,想起那個隊長看她的眼神,依舊惡心的想吐。
隊長因爲被沐晚縈這樣沒有異能的普通人拒絕,惱羞成怒,故意將兩人引到了喪屍堆裏。
顧逍護着沐晚縈逃出來,自己卻感染了喪屍病毒。
他讓沐晚縈丟下他,可是沐晚縈不同意,硬是帶着他走了兩天。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顧逍的身上開始發生變化,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和身體。
他把用來防身的冰鋤塞進了沐晚縈的手裏,讓她殺了自己。
沐晚縈下不了手。
不僅因爲對殺人這件事生理上的抵抗,同時還有,那些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情意。
她喜歡顧逍,從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喜歡他。
最終,顧逍還是死了。
是他趁着最後的清醒,握着沐晚縈的手,將冰鋤扎進了自己的腦袋裏。
顧逍死了之後,沐晚縈發了一場高熱,等到人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同時也覺醒了異能……
顧沉逍走到沐晚縈面前。
他靜靜地站了許久,沐晚縈始終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顧沉逍眼眸黑沉,其中隱藏着複雜的情緒。
許是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有些低,沐晚縈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沒想到,自己剛恢復了關於顧逍的記憶,擡起眼皮,就看到了顧沉逍。
顧沉逍努力控制着自己臉上的表情,“阿縈,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此刻看到顧沉逍的時候,沐晚縈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
她定定地仰頭看着他,顧沉逍逆光站着,光暈中,他精緻的五官彷彿與多年前那個讓她一見鍾情的臉逐漸融合。
沐晚縈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你來了,過來坐。”說話間,她神色自如地拉過顧沉逍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有點涼。
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搓了搓。
“降溫了,你是不是沒有加衣服。”
沐晚縈突如其來的關心讓顧沉逍有些不知所措。
雖說他跟沐晚縈之間的事也算塵埃落定,可他總覺得沐晚縈待他像是隔着什麼。
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可就在這一刻,顧沉逍覺得那層東西忽然就消失了。
沐晚縈見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說話,皺了皺眉,伸手拉着他坐在自己旁邊。
她好奇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顧沉逍握着她的手沒有鬆開,“你剛剛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