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縈抿了抿脣,“你不怕嗎?”
“什麼?”顧沉逍一愣,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僵住。
“就是……”她低着頭,腳尖有些不安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難得表現地有些忸怩,“你看到我把白興民揍的那麼慘……”
顧沉逍心思玲瓏,見狀很快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他回想起早上白興民的那副慘像,他都差點沒忍心把人丟進河裏。
只是一想到這小子不聽勸,竟然真的跑到沐晚縈面前說三道四,顧沉逍心裏的暴戾就壓不住。
“他活該被揍,只不過……”說着,他故意拉長了尾音,朝着沐晚縈的方向湊了湊,“我怎麼不知道,阿縈竟然這麼厲害,打的那個姓白的滿地找牙。”
沐晚縈臉上一紅。
“你胡說什麼。”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顧沉逍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女人,就連打架地動作都那麼賞心悅目。
“你是因爲這個纔不理我的嗎?”
“當然不是。”沐晚縈擡起眉眼,眯了眯眸子,“顧知青,你好像還沒有告訴過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這個問題有些出乎顧沉逍的意料,他原本以爲沐晚縈會問他,跟她在一起是不是爲了報復他父親之類的。
完全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
於是,顧沉逍完全是出於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這個……很重要?”
“當然。”
那天晚上顧沉逍出現的實在有些過於巧合,如果他是故意去偶遇沐晚縈的,那他想接近的究竟是自己還是原主……
看到沐晚縈一本正經的樣子,顧沉逍也看出了這個問題大約是決定他未來命運的生死問題,頓時,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沉穩起來。
顧沉逍努力回想,他忽然發現這個問題自己好像沒有辦法回答,因爲他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在沐晚縈身上淪陷,卻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淪陷的。
可如果非要仔細說的話……
“應該是你那天晚上衝着沈放和陸若嬌演戲的時候,我就覺得,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姑娘。”
沐晚縈眉眼微動,她低垂着眸子,“那天晚上,你爲什麼會去玉米地?”
“那天晚上我不過是看到你那個表姐偷偷摸摸地在知青點門口晃了兩圈,好奇她想做什麼,所以纔跟着過去瞧了一眼。”
說着,他看着沐晚縈勾了勾脣,“沒想到竟然看了一出苦情戲。”
“什麼苦情戲。”沐晚縈眼神微躲,明顯就是有些心虛。
只聽顧沉逍輕笑了一聲:“你騙得了別人,可是騙不了我,阿縈,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挽回沈放,會說那些話,不過是不想讓你還有家裏其他人被鄉親們詬病,順便再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沈放。”
沐晚縈見自己的意圖被顧沉逍拆穿,也就沒有再繼續裝模作樣。
她擡了擡下巴,“本來就是他們做得不對。”
“怪不得從第二天開始,你有事沒事就會在我眼前晃。”
顧沉逍一噎,他抿着脣沉默了一會兒。
“阿縈,我不知道白興民究竟跟你說了什麼,但是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絕對沒有摻雜一絲一毫不乾淨的想法,我會靠近你,完全是被你這個人吸引……”
在人來人往的田間地頭聽到這樣的話,沐晚縈就算是臉皮再厚也有些羞赧,她看着顧沉逍,“你不知羞!”
顧沉逍笑着問:“那不知道沐同志肯理不知羞的顧知青嗎?”
沐晚縈簡直要被這傢伙的不要臉打敗了。
在她的印象當中,曾經的顧逍師兄一直是溫和又有禮的,怎麼還有這樣一面?
她低着頭,“你怎麼知道白興民會對我說什麼?”
聽到沐晚縈提起白興民,顧沉逍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他除了那點陳芝麻爛穀子,再加上自己陰暗的猜測,還能說什麼?總之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聞言,沐晚縈沒忍住笑出聲來,“顧知青,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臉皮這麼厚的。”
顧沉逍笑了笑,“阿縈,我不是故意瞞着你,只是這事太髒,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那個男人是第一年的下鄉知青,在被下放的村子裏認識了我媽,兩個人相愛結婚,然後就有了我。”
“後來家裏的問題解決,想辦法把他弄回了城,他爲了名聲,帶着我媽一起回了首都,可是回去之後,他就開始嫌棄我媽只是一個農村婦女,沒文化,沒見識,他欣賞女學生的談吐跟眼界,到最後,甚至任由那個女學生逼死了我媽……”
顧沉逍的語調平穩,可沐晚縈就是從那裏面聽到了滿滿的難過。
“沉逍……”
聽到沐晚縈關心的聲音,顧沉逍彎了彎脣角,“我沒事。既然他看不起農村人,那我偏就要投身農村,讓他看到農村女人的兒子,有一天也能把他踩在腳下。”
……
白興民正躺在知青點上的牀上哼哼着。
大隊長看着他這一身狼狽,都忍不住嘖嘖搖頭,“白知青,你這一身是怎麼弄的?”
提起這事,白興民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不僅是身上被沐晚縈打的地方隱隱作痛,還因爲顧沉逍最後在他耳邊說的話。
“你猜我要是就這樣把你丟到後山上,你還有沒有命下來?白興民,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機會,如果你再不長記性亂說話,我一定會讓你好好體驗一下,農村的地大物博。”
那一瞬間,白興民是真的在顧沉逍身上感受到了他要送自己去喂野豬的決心。
想到這裏,他頓時哆嗦地更厲害了,就連話都說不到一處。
“大大大大隊長,我我我我沒事。”
大隊長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有些一言難盡。
都這樣了還說自己沒事?
這年輕人也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