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臉上明顯沒有什麼表情,眼睛裏也沒有對孟瑤的同情,完全是看戲的冷漠,甚至……
還有些活該的快意。
沈放忽然覺得自己心裏一涼。
陸若嬌知道自己落水跟孟瑤有關。
孟瑤給陸若嬌送水,陸若嬌喝了之後不舒服。
孟瑤帶着不舒服的陸若嬌離開,兩人卻許久沒有回來。
村裏人去找陸若嬌,卻發現孟瑤衣衫不整的跟宋清河躺在一起。
宋清河堅持說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應該是陸若嬌。
……
許多事在他腦子裏串成串,他忽然覺得,或許上次的事,孟瑤真的是無辜的。
陸若嬌雖然沒什麼證據,可是僅憑她上輩子對宋清河其人的瞭解,心裏清楚,今天這事,八成又是宋清河使的下作手段。
她懶得看這出鬧劇,正準備轉身回屋,可剛一回頭,就對上了沈放莫名的眸子。
一瞬間,陸若嬌從頭涼到了腳。
她認定的男人,一個早上還對孟瑤恨之入骨的男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竟然對那個女人產生了同情。
何其諷刺。
這一刻,陸若嬌不由得迷茫起來,自己當初究竟爲什麼非要跟沈放在一起呢?
沈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陸若嬌誤會了個徹底。
他並沒有同情孟瑤,只是一時不能相信,他一直認爲單純簡單的陸若嬌,竟然跟他想象當中的完全不一樣。
沈放覺得這一整天,自己實在接收到了太多信息,讓他的大腦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下意識往沐晚縈那邊看了一眼。
忽然想到,晚縈是不是也跟自己想象當中的完全不一樣?
果然,在他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沐晚縈正看着宋清河一臉的古怪,明顯是厭惡到了極點。
沐晚縈爲什麼會那麼討厭宋清河?
沐淮北快步揹着沐燕萍回了沐家,自始至終,孟家都沒派一個人過來看看。
要說一點兒都不寒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日子是沐燕萍在過,他們誰都不能替她做主。
老曹那邊動作很快,一聽說沐燕萍出了事,立刻就拎着藥箱跟沐衛東一路小跑着到了沐家。
一進門,就看到沐燕萍臉色蒼白地躺在炕上,沐晚縈正解着她領子上的鈕釦。
老曹一見,立刻點頭肯定道:“對對對,把釦子解開,讓她呼吸順暢點兒,屋子裏不要這麼多人,就丫頭給我留下幫手就行,其他人都出去吧。”
沐建國應了一聲,很快帶着孩子們退出去。
他點了煙,默默地蹲在院子裏抽着。
他想起他們父母當初給沐燕萍說那門親的時候,就是看中了孟家傳統,傳統家庭裏就算過的有些辛苦,但不至於出什麼太離譜的事。
可如今……
這也太離譜了!
葉春蘭見他皺着眉頭,想他或許是心情不好,便走過去安慰了一下。
“沒事的,我看燕萍就是一時受了刺激,估計老曹在她身上扎兩針就好了。”
聽到妻子的話,沐建國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不是想這個?”葉春蘭有些好奇,“那是怎麼了?苦着個臉,活像丟了一百塊錢似的。”
沐建國嘆息道:“我是在想,經過今天的事,我那妹子在孟家的日子,只怕是要更難過了。”
聽到這話,葉春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對沐燕萍這個小姑子,一向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現在早都是新社會了,老一套那些三從四德,那都是糊弄鬼的。
好日子那是要靠自己爭取才行,像沐燕萍這樣指望着婆婆丈夫良心大發,那就是在盼奇蹟!
不如去廟裏燒香拜佛來的快一點。
可是不管怎麼樣,那都是自己男人的親妹子。
葉春蘭想了想,“放心吧,燕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這明顯是一句安慰人的話,可是此時此刻除了這些,葉春蘭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沐建國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能嘆了口氣點點頭,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屋子裏,沐晚縈留下給老曹幫忙。
老曹只是簡單地看了一眼沐燕萍的情況,然後扒拉了一下她的兩隻眼皮,正要動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扭頭看着沐晚縈。
“你懂一些醫理?”
醫理沐晚縈不懂,只是懂一些急救手段。
於是,她老老實實地搖搖頭。
然後,就聽到老曹問她,“那你覺得,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沐晚縈:……
她琢磨了一下,說道:“放血?”
聽到她的話,老曹的眼睛頓時亮了亮。
沐燕萍這是急火攻心導致的突發性暈厥,於是,老曹從自己的藥箱裏取出一根銀針,在沐燕萍食指指尖的八泉穴上刺了一下。
效果立竿見影。
沐晚縈心頭一喜,立刻衝着門外大喊:“爸媽!我姑醒了!”
聽到動靜,一直等在門口的一家人立刻呼啦啦地衝了進來。
一看到葉春蘭,沐燕萍的眼淚立刻就上來了。
“嫂子……”
見狀,男人們不便多留,沐建國便主動招呼老曹去院子裏,想給他拿點兒什麼東西,卻被老曹給拒絕了。
沐建國有些納悶。
這些年,老曹給村裏的人看病,雖說不收錢,但也沒有不懂事的人家,都會給一些喫食或者能用上的傢伙事兒以表謝意。
這猛然被拒絕,沐建國則有些懵。
見狀,老曹連忙擺了擺手,“下一針的事罷了,舉手之勞,用不上用不上,更何況,今兒這方法,還是你這丫頭給提的。”
“縈縈?”三個大男人都有些意外。
從沒聽說過縈縈懂這些。
沐建國眼睛轉了轉,“估計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吧。”
老曹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你這丫頭挺有靈性的,如果她對醫藥感興趣,可以讓她來找我。”
直到老曹人都走遠了,沐衛東這才反應過來。
他看着沐建國眨巴眨巴眼睛,“爸,曹叔這是不是想收縈縈當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