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碗裏的糊糊,然後看着沐晚縈,隨口問了一句,“縈縈,剛剛你們在外面,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好像聽到有其他人的聲音。”
沐晚縈頭也沒擡,“剛剛在外面遇到白知青,說了兩句話,沒事的,媽。”
“白興民?”葉春蘭是知道白興民跟顧沉逍之間的關係的。
雖說當小三破壞別人家庭的是白興民的姑姑,跟他這個晚輩沒什麼關係,可人有遠近親疏,葉春蘭的思想境界沒那麼高,她確實因爲這事有些遷怒他。
連帶着也對他沒什麼好感。
“他到咱們家來幹啥?”她皺皺眉,有些不喜。
聽到這話,沐晚縈下意識擡眸看了一眼坐在身邊有些弱小可憐的顧沉逍,幽幽地勾了勾嘴角。
“估計是來給咱們顧知青找麻煩的。”
頓時,顧沉逍就覺得自己頭皮一麻。
雖說兩人的關係確定下來之前,沐晚縈也常常叫他顧知青,可是現在的他聽到這三個字從沐晚縈的嘴巴里說出來,就跟聽到他的全名沒什麼區別。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在腦海中回憶自己剛剛面對田甜時候的所作所爲,應該沒有什麼做的不合適的地方……吧?
他明明都沒搭理她!
可是……
想到這裏,顧沉逍偷偷擡起眼眸睨了沐晚縈一眼。
阿縈看上去好像是生氣了。
其實沐晚縈並沒有生氣,她還不至於因爲一個女人的出現就開始無差別攻擊。
只是……
這個女人剛剛提到的報復,幾乎是勾起了沐晚縈心中爲數不多的不確定。
顧沉逍想要娶她,究竟是不是想要報復他的父親?
因爲自己的母親就是個農村人,所以被功成名就的父親嫌棄拋棄。
所以,自己便也娶一個農村姑娘回去。
一想到這種可能,沐晚縈的心裏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就連握着筷子的手指都用力到骨節泛白,甚至帶着絲絲顫抖。
這一幕被一直分了心神留意她的顧沉逍看了個正着。
他幾不可察地動了動眉心,忽然就忘記了自己還在沐家人面前僞裝出一副柳下惠的模樣。
顧沉逍一把握住沐晚縈的手腕,拉着人就向外走。
“叔,嬸兒,我跟阿縈說幾句話。”
“哎……”葉春蘭剛出了個聲,可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她坐回到椅子上,眉宇之間帶着幾分擔憂。
“這兩個孩子,今天怎麼看上去怪怪的。”
沐衛東雖然平時皮了一些,但是腦子夠用,眼睛也不是擺設,見狀,衝着葉春蘭笑了笑。
“我看顧沉逍這條狼狗是裝不下去小綿羊了。”
葉春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又在說什麼瘋話!”
可沐衛東這次說的還真的不是瘋話。
顧沉逍拉着沐晚縈一路走到一棵大樹旁。
沐晚縈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後背就撞在了粗壯的樹幹上。
她剛剛擡起頭,顧沉逍已經壓了下來。
顧沉逍直覺沐晚縈在生氣,可是卻不知道她究竟在氣什麼。
在他的印象中,沐晚縈並不是會因爲一個田甜生氣的人。
這種沒着沒落的猜測讓他一分鐘都坐不住,所以迫不及待地拉着沐晚縈出來,想向她問一個明白。
他的眼尾泛着薄薄的紅色,沐晚縈整個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的情緒來自於哪裏。
“沉逍?”
她試着推了推他的手臂。
顧沉逍的手臂緊繃,沐晚縈甚至沒有推動。
女孩用清甜的嗓音念出的‘沉逍’兩個字,稍稍拉回了顧沉逍失控的神智。
不是冷冰冰的顧知青就好。
他垂眸看到沐晚縈暗含着擔憂的眸子,一瞬間就慌了手腳。
他知道自己剛剛一定是嚇到她了。
“阿縈,你別擔心,我沒事……”顧沉逍手足無措地解釋着。
沐晚縈就那麼怔怔地看着他,許久,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本縈繞在心頭上的陰霾也隨着笑聲逐漸散去。
“顧知青,應該是我問你在想什麼纔對。”
可是,顧沉逍卻並沒有回答她這句話。
他皺着眉頭,一臉認真地看着沐晚縈,一字一句道:“阿縈,別叫我顧知青。”
沐晚縈完全沒有想到顧沉逍的嘴裏會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她覺得有趣。
“嗯?我從前這樣叫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顧沉逍一本正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你叫我沉逍,阿逍都好,就是別帶着姓叫我。”
要說顧沉逍這三個字裏,他最討厭的,也就是顧這個姓了。
這要求,讓沐晚縈隱約想到了幾分原因。
她瞬間就想起了纔剛剛被淡忘的心事,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
她低着頭,不知道咋哦想什麼。
顧沉逍看着沐晚縈毛茸茸的發頂,不知道她的情緒爲什麼又因爲自己的一句話突然變得低落起來。
就因爲自己不讓她連名帶姓的叫自己?
“阿縈,你在不高興。”
他的語氣很肯定,沐晚縈也沒有反駁,依舊低着頭。
可顧沉逍此時的耐心極差,他根本受不了這種走不到沐晚縈內心深處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空曠無人的四周,放肆地用手捏住沐晚縈小巧的下巴,強迫人擡起頭看着自己。
“阿縈,說話。”
看到他臉上的擔憂之色,沐晚縈抿了抿脣。
她眨着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看着顧沉逍,欲言又止。
見狀,顧沉逍再接再厲,他柔聲輕哄着,“阿縈,說話。”
沐晚縈咬着脣,掙扎許久,才彷彿下定決心一般擡起頭,對上那雙清潤透亮的眼睛。
“沉逍,剛剛那個女人說,你是爲了報復,所以纔會……”
話音未落,就被顧沉逍打斷了。
他沉着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不相信我?”
霎時間,沐晚縈覺得自己好像矯情的有些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