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縈這次是真的被氣笑了。

    顧沉逍看到她臉上的神色變化,不着痕跡地輕輕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哭就好,要是哭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哄。

    “顧沉逍,我在跟你說真的,你別跟我在這嘻嘻哈哈。”

    他知道沐晚縈是在擔心自己,輕嘆了口氣,伸手把人攏進懷裏抱着。

    “放心吧,阿縈,我心裏有數。”

    “你有數個鬼。”沐晚縈在他懷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卻沒有掙開,只是乖乖地讓他抱着。

    “現在的醫療技術不比以後,你就沒想過,萬一留下什麼後遺症怎麼辦?”

    聽到這話,顧沉逍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能有什麼後遺症?

    他低下頭,幾個念頭在腦子裏繞了一圈,然後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是說怕以後想要的時候,卻生不出孩子?”

    沐晚縈在他胸口上拍了一下,嫌他的話說的粗俗,可到底沒有反駁,因爲她的確是這個意思。

    可顧沉逍卻一臉的不以爲意,他饒有興致地看着她,“難道說,阿縈會嫌棄我生不出孩子?”

    他的語氣很正常,可是臉上卻寫滿了‘只要你說是那你就是個渣女’的表情。

    沐晚縈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一陣頭疼,“顧沉逍,我是認真的,你別跟我東拉西扯。”

    “我也是認真的,阿縈。”他把自己的下巴擱在沐晚縈的頭頂上,輕輕蹭了蹭,“你想要孩子嗎?不因爲任何原因,只是你自己,想要嗎?”

    沐晚縈一怔。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

    在今天之前,她只是覺得,結婚生子是人生的必經階段,可以選擇要,或者不要,或者什麼時候要。

    她覺得現在不適合要孩子,那她的內心深處究竟想要嗎?

    明明就在嘴邊的回答,沐晚縈卻說不出來。

    她沉默着沒有說話,顧沉逍也不催促。

    他只說:“阿縈,我跟顧遠才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沒有什麼傳宗接代的興趣,這件事,完全看你。”

    沐晚縈點點頭,表示這件事情自己會好好考慮。

    顧沉逍笑了笑,轉而又好似感嘆一般說道:“還是不要的好,否則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

    沐晚縈驀地覺得身上冒起一股熱氣。

    她伸出手,一點兒沒留餘地地在顧沉逍腰間的軟肉上擰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了男人的悶哼聲。

    “阿縈……”

    “讓你再亂說話!”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叩門的響動。

    兩個人同時轉頭看過去,不等開口,就聽到沐衛東的聲音幽幽地從外面傳進來。

    “小妹,妹夫,你倆差不多就行了,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明天還要早起呢,家城那個小崽子都快被你倆吵醒了……”

    正說着,沐衛東飽含着怨氣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着,就聽到林梔輕輕的罵聲,以及沐衛東討好的求饒聲。

    大概是被林梔擰着耳朵拎回去了。

    此刻,沐晚縈渾身發紅,就像是一隻被煮熟的蝦子一樣,她覺得自己的大腦裏一陣陣的發白,就連耳邊都在嗡嗡作響。

    二哥剛剛說啥?

    他聽到了?

    他都聽到了嗎?

    沐家院子裏一共有七間房,最中間的那間是主屋,也就是堂屋,堂屋兩側各有兩間廂房,一側住着沐建國夫妻跟沐淮北,一側住着沐衛東跟沐晚縈,剩餘兩間都在角落裏,是廚房跟茅房。

    沐晚縈的屋子跟沐衛東相鄰,她之前一直覺得這屋子雖然看着破,但隔音還可以,至少她從來沒有聽到過從沐衛東那邊傳來什麼動靜。

    只有一次,還是小時候,沐衛東夜裏睡得高興,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一個翻身直接從炕上摔了下來,發出咚得一聲巨響,嚇得沐晚縈也從睡夢中驚醒,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還以爲自己的屋子被敵人扔了一個破片手榴彈。

    可是剛剛,沐衛東說……

    沐晚縈頓時羞恥地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明明她只是在跟顧沉逍聊天而已啊!

    顧沉逍原本也覺得有些尷尬,倒不是因爲沐衛東說的那些話,而是他再怎麼說,到底是沐家的女婿,處於沐家的食物鏈最底層,這樣不利於他平時一直在外面維持的形象。

    畢竟,在沐家人的眼裏,顧沉逍溫柔細心,對沐晚縈更是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絕對不是會拉着沐晚縈動到這個時間的性子。

    顧沉逍撇了撇嘴,正想着起牀之後應該做點兒什麼讓沐衛東忘了這件事,結果一低頭,就看到還半靠在自己懷裏的沐晚縈,一臉的絕望。

    他先是一愣,隨即就眼含擔憂地扶着她的肩膀,溫聲道:“阿縈,怎麼了?”

    聽到他的聲音,沐晚縈有些緩慢地動了動自己的眼珠,許久才聚焦在他臉上。

    她咬了一下嘴脣,然後帶着哭腔說:“沉逍,要不我們連夜搬家吧?”

    顧沉逍:……

    他哭笑不得地把人按進自己懷裏,“好了好了,都交給我,嗯?”

    沐晚縈沒有搭理他。

    第二天一早,顧沉逍早早地就起了牀,倒是沐晚縈,一直挺在牀上裝死,她的腦袋就像是有自動播放的功能,不斷地重複昨天晚上沐衛東來敲門的那一幕。

    越想,她臉上的表情越是生無可戀。

    她不禁想到了那篇文章。

    有的人活着,但其實跟死了一樣。

    顧沉逍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沐晚縈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躺得好像筆直的一根,被子拉到胸口,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黃泥糊成的天花板,比觀察實驗反應的時候還要認真。

    就連他開門的動靜,都沒有引起她的一絲一毫反應。

    顧沉逍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連忙走過去坐在炕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兒。

    “怎麼還躺着?”

    沐晚縈眨了眨眼,連眼神都沒動,“我在裝屍體。”

    “別胡說。”顧沉逍笑罵了一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怕起來看到二哥尷尬,你放心吧,他出門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這下,沐晚縈的眼睛裏,終於有了幾絲活人的溫度。

    “他去哪兒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