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顧沉逍只是輕飄飄地擡起頭掃了一眼,就又把頭低下了,“回來了?”
這是一句廢話,但沐晚縈還是應了一聲,“嗯。”
顧沉逍手上的動作沒停,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沐晚縈停下了原本想要回屋的腳步。
“跟秦戈都說了些什麼?”
沐晚縈猛地回過頭,盯着顧沉逍頭頂的發旋,然後似笑非笑地說:“沉逍,你這樣會讓我以爲你在監視我。”
聽到這話,顧沉逍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沐晚縈。
雖然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挺嚴肅,但眼睛裏卻藏着溫度,顧沉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不過還是搖了搖頭,正要開口,旁邊的沐建國倒是看不下去了。
“縈縈,你別瞎說,是那個秦知青先來了一趟家裏,說找你有事兒,我才讓他出去找你的,你可別冤枉小顧。”
沐晚縈有些意外地看着沐建國這個家裏最大的悶葫蘆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她訝異地眨了眨眼,“爸,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啥奇怪?”沐建國一邊收拾着菸絲,一邊擡起頭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小顧是個好孩子,你別總欺負他。”
要說之前,他們對顧沉逍還有所保留,生怕他一朝飛黃騰達了之後,會嫌棄沐晚縈這個農村姑娘,古往今來,功成名就之後拋棄糟糠之妻的男人可不在少數,所以自從兩個人考上大學之後,他們這心就一直吊着,生怕他們縈縈在婚事上再栽跟頭。
直到上次沐晚縈住院,他們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顧沉逍對沐晚縈的情意。
所以沐建國跟葉春蘭一致認爲,是沐家的祖墳上冒了青煙,所以纔會給他們縈縈賜下這樣一個丈夫,如今看來,縈縈當初若是真的嫁給了沈放,日子也未必會過得這麼舒坦。
只是這夫妻關係,也是需要維繫的,哪能讓縈縈一味地這麼欺負顧沉逍,如今顧沉逍是因爲愛她,所以不跟她計較,可是如果有朝一日他們之間的感情淡了呢?
到了那個時候,顧沉逍還會不計較嗎?
沐晚縈哪裏知道,她不過是隨口一句話,沐建國就已經在心裏上演了一出沐晚縈因爲驕縱,若干年後慘遭丈夫拋棄的故事。
那簡直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只覺得自己有點冤枉,連忙看了一眼坐在沐建國身邊的顧沉逍,不停地衝着他使眼色,試圖讓他開口替她說幾句。
可誰知,顧沉逍明明看懂了她的意思,卻故意裝着自己沒有看懂,反而一臉‘天真無辜’地問道:“阿縈,怎麼了?你的眼睛是不舒服嗎?”
沐晚縈:……
她真的會謝謝。
這個狗男人!
就在沐晚縈在心裏痛罵顧沉逍不做人,心裏只有老丈人沒有媳婦兒的時候,葉春蘭頂着一臉的疲憊進門了。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紛紛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不解的神色。
這咋出門了一趟,回來就好像變成被霜打過的茄子了?幾個人一臉的納悶。
最終,還是沐建國主動上前詢問:“咋了這是?幹啥去了?咋累成這樣?平時下地幹活兒也不見你這麼累啊?”
沐建國站在葉春蘭的面前,皺着眉頭,深深地看着她,只見她臉上寫滿了疲憊,臉上的五官幾乎皺到了一塊,寫成一個字,累。
這時,沐衛東也從屋子裏出來,他剛把家城那個小祖宗哄着睡着,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會兒,剛一出門,一眼就看到了葉春蘭。
“媽回來了……媽,你這是咋了?”沐衛東看到葉春蘭的臉色之後同樣也是一驚,連忙小跑過來,拉着葉春蘭的手上上下下的檢查着。
煩的葉春蘭不行。
她一把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行了行了,我沒事,你別這樣在我面前晃悠,晃的我眼暈。”
葉春蘭話裏的火藥味兒很重,眼底還帶着些許不耐煩的神色,一看就是在外面受氣了,沐建國頓時就更擔心了。
“咋了,出啥事了?跟我說說?”
葉春蘭又喝了一碗水,勉強壓了壓自己煩躁的情緒,她看了一眼沐衛東,問道:“你咋一個人出來了?孩子呢?”
“放心吧,孩子睡着了,倒是你,媽,你別讓我們着急了,快說說到底出啥事了,你咋臉色這麼難看?你剛剛去哪兒了?下工就沒見你回來。”
他一連串的問題砸的葉春蘭眼前發暈,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臉帶疲色地說道:“我剛從吳家回來,他們家吵吵的我腦袋疼,我這會兒耳朵裏還嗡嗡的,你別一口氣問那麼多問題,我都聽不清。”
“吳家?”沐衛東把這兩個字在自己的嘴裏過了一遍,想了想問道:“就是他家兒子前兩年也娶了個女知青的那個吳家?”
葉春蘭嘆息着點了點頭,“就是那個吳家。”
得到肯定回答的沐衛東頓時就覺得更奇怪了,“他們家不是日子過得還成嗎?吵吵啥?兩口子要鬧離婚了?”
聽到他的話,沐建國立刻橫了他一眼,“你咋口無遮攔的,瞎說啥呢。”
沐衛東撇了撇嘴,可奇怪的是,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葉春蘭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開口教訓他,沐衛東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左右看了看,“難不成還真讓我說對了?”
沐建國雖然還是很想罵人,但他一看葉春蘭的反應,就知道老二這隨口一說,還真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他們老一輩的想法總是勸和不勸分,寧拆一座廟,不會一樁婚,所以一向不怎麼喜歡聽這種家長裏短的沐建國也難得多嘴問了一句:“因爲啥呀?咋好端端的就幹仗要離婚了?”
葉春蘭淡淡地掀起眼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還不是因爲高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