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又補了一句:“至少他寫的字兒我一眼看過去還能認識,你這……”
後面的話葉春蘭沒有說出來,畢竟懂的都懂。
沐衛東氣死了,他嚷嚷着:“媽,你太偏心了!”
一聽這話,葉春蘭當即就不樂意了,她睜大了眼睛看向一臉不服氣的沐衛東,“我偏心誰了?”
“你偏心縈縈,還偏心我爸。”
恰好這時,沐建國也下工回來,離得老遠,他就聽到了沐衛東氣急敗壞地嚷嚷聲,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小子肯定又是跟家裏誰打嘴仗打輸了。
想到這裏,沐建國不由得搖了搖頭,挺好一小夥子,偏就長了張嘴,真是白瞎了。
沐建國擡腳跨進院門,正好聽到沐衛東那句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樂呵呵的,“你媽偏心我那不是很正常?”
沐衛東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便似笑非笑地擡了一下嘴角,用有點挑事兒的語氣說道:“那我媽說你是個半文盲,也是偏心你。”
聽到這話,沐建國的臉色僵了一下,他下意識轉頭去看葉春蘭,只見對方一臉的理直氣壯,頓時,他的氣勢就弱了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咳,這話說的倒也不算錯。”
沐建國出生的那個年代,戰火連天,就連飯都喫不飽,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已經很了不得了,不識字有啥的?更何況,他還識幾個字,在同齡人裏,已經很厲害。
沐衛東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沐建國,直把沐建國看得心頭火起。
“嘿,你這個臭小子,你那是啥眼神?你給老子過來!”
沐衛東又不傻,當然不會乖乖過去。
於是這次,情勢逆轉,沐衛東從追人的那個,變成了被追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沐晚縈則跟葉春蘭湊在一起,看着沐衛東親手寫下來的那堆手稿。
葉春蘭看了幾眼,實在覺得眼睛暈的不行,於是轉頭去看沐晚縈,就看到對方正一本正經地仔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縈縈,你能看懂老二寫的字?”
“看不太懂。”沐晚縈搖搖頭。
霎時間,葉春蘭臉上的表情就更古怪了,“那你還看得這麼認真?”
“嗐,連猜帶蒙吧,之前看我二哥寫的信也是這麼看過來的,我都習慣了。”
聽到她的話,葉春蘭的眼神一瞬間就變得同情起來。
她伸手拍了拍沐晚縈的肩膀,道:“真是委屈你了。”
沐衛東:?
……
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今年的高考是在7月底,正是炎熱的時候,可就算是再炎熱的天氣,也比不過考生們那顆火熱的心。
向陽村的知青們幾乎人人都去參加了高考,不管考得上考不上。
就算年年考不上,那就踏踏實實地在食品廠裏當個小工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考試那天早上,林書特意起了個大早,站在知青點門外的那棵大樹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願意犧牲睡眠時間站在這裏,只是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在前往知青點的路上了。
在向陽村待了快一個月,林書早就不是之前那個腦子裏只有實驗數據的書呆子了,她隱隱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會對秦戈的事情這麼上心。
這樣陌生的情緒讓林書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應用什麼樣的狀態面對這樣的新鮮東西。
所以,秦戈剛一出門,就看到了不遠處滿臉糾結的林書,他不覺得有些詫異。
在他的印象當中,林書似乎永遠都是遊刃有餘的,會就是會,不會的東西也能大大方方地說一句自己不懂,然後去找懂的人虛心求教,無論那人是誰。
自從兩人相識,秦戈還從來沒有在林書的臉上看到了這樣的神色。
一時好奇,他根本顧不得思考林書是不是來找自己的,便直接走了過去。
“林同學?”
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林書一跳,就連原本紅潤的臉頰都變白了。
秦戈見自己嚇到了她,連忙道歉,“對不起林同學,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林書不知道爲什麼,自從心裏意識到自己對秦戈的特殊之後,再次看到眼前的這個人,她似乎就連認真看對方一眼都做不到了。
一顆心鼓動的頻率也很奇怪,雙手更是僵硬的不知道往哪裏擺好。
明明之前她還可以在秦戈面前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可是現在,她幾次張嘴,喉嚨裏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書覺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
而打從看到她的那一眼開始,秦戈的全部注意力就都在她身上,他一早就發現了今天的林書看上去有些不對勁。
至於那些不對勁是因爲什麼,那他就不知道了。
於是,他只能試探着問了一句:“林同學,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書猛地搖搖頭。
或許是因爲她的動作太突兀,不僅沒有讓秦戈相信,反而讓他更加不放心了。
秦戈下意識擡起手想要去觸碰一下林書的額頭,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可林書留意到他的動作之後,整個人向後閃了一下,同時一隻手握住了秦戈的手腕。
秦戈因爲林書的躲閃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唐突,可又因爲林書突如其來的觸碰而心臟狂跳。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林書握着自己的那隻手上。
林書的手指很長,沒什麼肉,但也不會顯得乾瘦,總之,就是很好看。
尤其,此刻她白皙的手指落在自己小麥色的手臂上,兩相輝映,讓秦戈的眼眸忍不住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