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圓猛地擡起頭看着她。
她只覺得此刻的沈佳佳看上去距離她好遙遠,遠的彷彿根本就抓不住。
陸圓下意識抓住了沈佳佳的手。
“佳佳……”
沈佳佳打斷了她的話,“我沒事。圓圓,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跟吳軍……之前的那些都是真的,他以真心待我,我也用真心回報他,後來,我們走上了不同的兩條路,追求不同的東西,不能說誰對誰錯,只是不適合再生活在一起,之前的路,我既然選了,就不會後悔,之後的也一樣。”
陸圓擡起眼眸,就對上沈佳佳堅定的眸子。
明明看上去那麼虛弱的一個人,一雙眼睛卻亮的不可思議,裏面充滿了堅定跟執着。
“之前是我想岔了,其實錄取通知書被毀了怎麼樣,明年再考就是了,如果我真的想要離婚,辦法也有很多,我想只要我提,大隊長他們也是會願意幫我的,我那個時候,大概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了,竟然會尋短見。”
想起自己跳河這件事,沈佳佳就恨不得回到過去把自己的腦殼敲開,然後把裏面的東西好好掏出來洗一洗,再把裏面的水倒乾淨。
如今回想起來,沈佳佳完全不敢相信,那竟然是自己乾的事情。
陸圓聽到她的話之後,也跟着笑了起來,還在她身上打了一下,“你知道就好,你之前可是把我們大家都嚇壞了,等你出院了,一定得好好賠我們纔行。”
“好。”沈佳佳笑着應了。
這天晚上,沈佳佳沒有讓陸圓接着陪牀,而是讓她回了一趟向陽村,回去收拾點兒換洗衣服,順便好好睡一覺。
在醫院的這些天,雖然說陸圓住的是醫院臨時借給她的彈簧牀,但那牀的彈簧八成是很老了,只是動一下就咯吱咯吱地響個不停。
陸圓怕自己影響到沈佳佳睡覺,晚上只能像殭屍一樣,直挺挺地躺着,一動都不敢動。
沈佳佳怕她睡不好,自從醒了之後,就天天催促着她回村子裏去,哪怕第二天早上再過來都可以。
可是那段時間,陸圓正像防賊一樣的防着吳軍,哪裏敢回村,就連出去去趟廁所都怕吳軍會見縫插針地摸過來。
所以不管沈佳佳磨破了嘴皮子怎麼說,她就是不鬆口。
只不過今天,兩個人懇談了一番之後,陸圓確定沈佳佳是真的沒事了,這才肯答應自己回村一趟。
只是臨走的時候,像個不放心的老母親一般,拉着沈佳佳的手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半天。
到最後,一向好脾氣的沈佳佳都變得有些不耐煩。
“圓圓,只是一晚上而已,你不是要出遠門。”
“我知道,可是這些日子,你可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呀。”她說的十分理直氣壯,沈佳佳就連反駁都沒有機會。
只能一臉默然地聽着她叨叨。
直到陸圓把腦子裏能想到的所有事項都交代了一遍之後,才聽話地點了點頭,“好好好,我都記住了,明天早上陸知青親自來檢查好不好?”
陸圓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然後直接隨機抽查了幾個問題,等到沈佳佳全都回答出來之後,這才勉強算她過關。
看到她終於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沈佳佳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行,真有你的。”
聽到這話,陸圓也不惱,只是一臉得意地衝着她挑了挑眉,“乖乖等我回來。”
夜裏,單人病房裏的沈佳佳沉沉地睡着。
這時,她的病房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推開病房門,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病牀旁邊,放緩了自己的呼吸。
月光藉着窗戶撒在沈佳佳恬靜的睡顏上。
這麼長時間不見,吳軍發現沈佳佳竟然瘦了一圈,就連睡着也能看出她蒼白的臉色。
他的心如同被熱油烹着一樣,一陣陣刺痛襲來,令他幾乎站不穩。
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又出現了異常,吳軍連忙轉過身子,放緩了呼吸,深呼吸好幾次,直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逐漸恢復正常,這纔回過身,繼續看向躺在牀上的沈佳佳,目光中透出幾分繾綣之色。
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她了。
“佳佳……”
他的聲音纔剛一出來,就連忙閉緊了嘴巴,生怕會吵醒病牀上的人,他就連這麼靜靜看着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
第二天一早,陸圓早早地就趕到了醫院,一進病房,就看到沈佳佳正靠在牀頭上發呆,手裏好像還拿着什麼東西。
陸圓的心裏頓時出現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連忙把東西放到一邊走過去,關切道:“佳佳?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佳佳像是反應了半天,纔想起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她眨了眨眼,眼睛裏透出幾分迷茫之色,“圓圓?”
“怎麼了?我怎麼一晚上不在,你就又看上去恍恍惚惚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沈佳佳的髮絲,一張臉上寫滿了擔心,心中自責自己昨天就不應該相信她的鬼話,真的回村子去。
陸圓還想再問一句什麼,可是一低頭,目光便落在了沈佳佳一直捏在手裏的那張紙上。
“這是什麼?”她試探着問了一句,見沈佳佳沒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便伸手過去拿了起來,然後一臉狐疑地展開。
等到她看清楚上面寫着的內容之後,眼睛瞬間張的老大,胸如擂鼓,彷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圓甚至還伸出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直到感覺到鑽心的疼痛,這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沈佳佳面前,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什麼情緒,“吳軍來過了。”
她的語氣十分肯定,因爲放在她們兩個人面前的不是別的,正是那張本應該早就被吳軍毀掉的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