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看了一眼沈佳佳,知道如今的沈佳佳心裏最看重的人就是陸圓,他就算是再怎麼跟陸圓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會在沈佳佳的面前多說什麼。

    不過,陸圓可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陸圓不知道給沈佳佳吹了多少枕頭風說自己的壞話,吳軍就覺得自己有點兒頭疼。

    同時,還深深地後悔,爲什麼自己會任由沈佳佳住回知青點。

    他看着沈佳佳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心裏不由得想起兩人之前還算得上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沈佳佳每次看着自己的時候,總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讓他只是看着,就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好像被晨起的太陽照着,舒服極了。

    可是現在,那雙總是含着盈盈秋水看着自己的眼睛裏現在只剩下了一潭死水,半點兒波瀾都沒有。

    想到這裏,吳軍只覺得自己心頭酸澀難忍。他強忍着心裏的酸意,看向沈佳佳,忍不住再次出聲乞求道:“佳佳,你我之間的事,總要做個了斷,我想跟你好好說說話。”

    沈佳佳點點頭。

    她雖然沒有打算主動去找吳軍,但既然對方已經主動找上門來了,她自然不會拒絕。

    這事雖然拖着也未嘗不可,但要是能解決當然更好。

    於是,她衝着陸圓說了一聲:“我先出去一趟,這衣服你放着就行,等着我回來洗。”

    陸圓沒忍住‘嘖’了一聲,然後沒怎麼走心地擺了擺手,“行了行了,我洗吧,這等你回來還不得泡壞了。”

    說着,便一屁股坐在沈佳佳之前坐着的板凳上,搓着水盆裏的衣服。

    見狀,沈佳佳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笑了一下,便跟着吳軍走出了知青點。

    兩個人一路往村後的小山坡上走,雖說去的是人少的地方,可路上不可避免的還是遇到了不少村子裏的鄉親們,他們乍然間看到這兩個人如此和諧的並肩走在一起,全部都嚇了一跳。

    鄉親們好像覺得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一樣,不斷地盯着這兩個人左看右看,直到看得吳軍實在是無法再繼續假裝不知道,扭過頭對視回去,那人才一臉尷尬地擺擺手。

    “沒事沒事,真巧啊。”

    這藉口找的真不走心,沈佳佳都沒辦法搭話,只能假裝自己沒聽見,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

    她悶不吭聲的,如果吳軍再裝聾子,接下來村子裏不知道又要開始怎麼說他們兩個,所以,吳軍只能充當那個倒黴鬼,挨個跟人打招呼。

    “是啊,是挺巧。”

    “你們這是……”他們的眼神來來回回地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臉上完全就是寫滿了好奇這兩個字。

    吳軍心裏發緊,硬着頭皮開口,“散散步。”

    “呵呵,散步好,散步好。”

    “……”

    就是這樣完全沒有內容的對話,吳軍已經不記得自己一路上究竟重複了多少次。

    直到兩個人走到小山坡的背陰面,這裏很空曠,平時也不會有什麼人經過,確實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更何況,沈佳佳也實在是不想走了。

    她停下腳步,看着吳軍的背影說:“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

    聽到她的話,吳軍的背脊一僵,也跟着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看着沈佳佳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忽然間覺得這個人很是陌生。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或許之前讓自己動心,答應嫁給自己,與自己同牀共枕的沈佳佳,已經死在了那條河裏。

    想到這裏,吳軍的胸口再次傳來一陣抽痛。

    他沒有說話,只是不斷調整呼吸,試圖平復胸口的異常,只不過收效甚微。

    到了後來,他只能彎下腰,一隻手捂着胸口。

    沈佳佳很快就發現了他的異常。

    回村之後,她也是聽人提起過吳軍入院治療之前,是因爲心臟出了毛病,似乎鬧得挺大,還驚動了曹叔。

    這會兒,她親眼看到吳軍犯病,也顧不上兩人之間的恩怨,連忙走到對方面前,同樣彎下腰,臉上帶着幾分擔憂,兩隻手卻不敢觸碰他。

    “吳軍,你沒事吧?要不要回去?”

    吳軍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緩了緩,才語氣乾澀地說道:“沒事,老毛病了,緩一會兒就好。”

    沈佳佳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但她對這個病並不瞭解,也不敢亂動,便只能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上盯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吳軍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直起腰,嘴角的弧度跟着向上牽了牽,一臉歉意地看着沈佳佳說道:“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

    沈佳佳搖了搖頭。

    倒不是在安慰吳軍,而是死過一次之後,大概真的能嚇到她的事並不多了。

    她看着吳軍依舊蒼白的臉色,還有額頭上的冷汗,皺了皺眉,“怎麼突然病了?”

    吳軍定定地看着她,心裏想過許多,到最後只剩下一句:“大概是報應?”

    沈佳佳一怔,沒有開口。

    吳軍並不在意,他繼續說道:“其實我當時進醫院,並不完全是想去找你,也是因爲自己突然病了,這病來的古怪,所以纔想着去醫院裏好好查一查,只不過,是因爲你,我才決定住院,我總想着,咱倆之間,不應該是這樣。”

    沈佳佳覺得以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係,並不適合說這種剖白心意的話,於是,她乾巴巴地打斷了他,“可是我們已經這樣了,吳軍,來不及了。”

    說着,她擡起頭,一臉平靜地看向吳軍。

    如今,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她的眼中,就跟一個陌生人一樣,沒什麼區別。

    聽到她的話,吳軍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的情緒,反而鎮定的可怕。

    “我知道,我知道的,佳佳。”

    他的聲音低沉,其中還夾雜着幾分不易察覺的黯然。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然後掀起眼皮,直直地望向沈佳佳,“那天我在你的病房外,聽到了你跟陸圓的對話,所以我纔會把你的錄取通知書還給你。”

    沈佳佳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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