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葉春蘭在屋裏如何跟沐衛東對峙,外面的場面倒是熱鬧的很。

    作爲封建餘孽最好的代言人趙父,得知自己的長子竟然入贅到了別人家,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厥過去。

    甚至,他的腳下還踉蹌了一下,差點一頭朝着旁邊栽過去。

    幸好被身邊的趙母快速地攙扶住,否則,這大喜的日子,可就要見血了。

    看到這一幕,趙寅生的眼睛裏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但是很快又被他掩蓋了過去。

    看在其他人的眼裏,他的臉上甚至還帶着幾分對趙父的關心,可又因爲自己已經被趙父趕出了家門,想要上前,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身份上前的意思。

    “你們看,這生子還真是重情重義,他這爸媽都這樣對他了,他還關心他的身體,真是個實誠孩子。”

    “你胡說啥呢,啥爸媽?他們都斷絕關係了,那可是白紙黑字,在紙上籤過字摁過手印的,這種事,誰要是反悔,那可就是烏龜王八了,誰想當烏龜王八?”

    那人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用眼角睨了一眼臉色鐵青的趙父,果然,就看到了對方黑如鍋底的臉,頓時,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身邊的人察覺出了他的意圖,有些不明所以,“你跟他有樑子嗎?”

    “沒有啊。”

    “那你爲啥好像有些針對他?”

    “我就是看不慣那種人,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生子平時在村子裏幫了不少大家的忙,我現在這就是在拔刀相助!”

    旁邊的人想起生子平日裏在村裏的所作所爲,那可以說是任勞任怨,碰到誰有困難都會上去幫一把,沒人能對他說出一句不好的話。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被父母嫌棄趕出家門也就罷了,到了現在,好不容易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要跟蘇嫣修成正果,結果他這對沒品的父母還要來婚禮上攪局。

    趙寅生也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什麼樣的孽,所以這輩子纔會攤上這樣一對父母。

    賓客們完全沒有收斂自己的音調,所以他們那些自以爲很小聲的討論,全部都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到了趙家夫妻,還有趙寅生的耳朵裏。

    看着趙家夫妻已經漲成豬肝色的臉色,趙寅生的嘴角帶着一抹笑意。

    這次,總是看不到趙寅生小表情的趙父總算是沒有錯過他臉上的笑容,在現在的他看來,趙寅生臉上的表情,完完全全就是在嘲笑他。

    他臉上寫着的,明晃晃的都是嘲弄。

    趙父頓時心頭火起,他一把推開攙扶着自己的趙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趙寅生,語氣篤定地說:“是你!你是故意的!”

    趙父就算是再蠢,這會兒也能想出個一二三來,自己的這個兒子恐怕早就變了,只有他以爲趙寅生還是之前那個他能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綿羊了。

    甚至,直到今天所有發生的一切,當中可能都存在趙寅生的手筆。

    只是這麼想了想,趙父就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是你對不對?如今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即使心中對他說的話一清二楚,但趙寅生依舊一臉的無辜,有些莫名地搖了搖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在聽到他的話之後,趙父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你是故意在報復我,之前分家是不是也是你故意的?爲的就是今天要來看我的笑話?”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聲輕笑。

    是趙寅生髮出來的。

    趙父這會兒也不幻想要跟他握手言和了,甚至連裝都懶得裝,直接扭頭看向他問道:“你笑什麼?”

    趙寅生抿了下脣,然後拄着柺杖,有些艱難地走到趙父面前,眯着眸子問道:“是我逼着你跟我分家的麼?是我強迫你今天出現在我的婚禮上的嗎?是我讓你在看到我斷了一條腿之後滿眼嫌棄的嗎?”

    他每說一句,趙父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到了最後,他甚至有些撐不住趙寅生的連連逼問,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卻被趙母再次扶住。

    趙父張了張嘴,他想要反駁趙寅生的話,可是看着趙寅生那雙清亮的眸子,喉嚨如同堵了一大團的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爲趙寅生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是他因爲嫌棄趙寅生,所以纔要跟他斷絕關係。

    是他因爲找不到趙寅初,所以纔要來把趙寅生重新弄回家去。

    是他因爲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意圖,就看到趙寅生斷了腿而心生慶幸。

    以至於在經受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之後,然後又聽說自己的兒子入贅到了別人家,趙父的心態徹底破防。

    事已至此,他實在是沒有什麼臉面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最後只能帶着趙母,夾着尾巴灰溜溜的從婚禮現場離開。

    離開時,還伴隨着身後的起鬨聲。

    趙父覺得他前幾十年所有的丟臉時刻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一刻丟的多,甚至有一秒鐘,他簡直恨不得能當場死過去。

    至少不用再面對那些讓他無言的眼神跟言論。

    看到他們兩個人灰溜溜的離開,大隊長走到趙寅生身邊,有些驚奇地將他從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趙寅生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稍稍動了一下脖子,輕聲問道:“叔,你咋這樣看着我?”

    話音剛落,就看到大隊長衝着他伸出了一根大拇指,然後滿眼的讚賞。

    “行啊,你小子可以,我本來還以爲今天會有一場血戰呢。”

    大隊長故意打趣的話,讓原本還有些僵硬的場面頓時鬨笑出聲,又重新變得熱鬧起來,甚至還有人在旁邊接話。

    “可惜沒想到,咱們生子竟然兵不血刃。”

    “是啊是啊,真是厲害。”

    大隊長也沒有想到,趙寅生這個人恢復記憶前跟恢復記憶後,竟然會差別這麼大。

    之前失憶的趙寅生住在他家裏的時候,他只覺得這是個有點軸,有點認死理的悶瓜蛋,可是沒想到,這恢復了記憶,竟然就好像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聽到大隊長的話之後,趙寅生也跟着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些苦意在裏面。

    他的眼角餘光最後看了一眼趙家夫妻離開的方向,然後對着大隊長說道:“怎麼說,都是死過兩次的人了,總該變得聰明一點兒纔是。”

    那天,等到趙寅生的病情穩定之後,蘇嫣就開始對着石頭髮作了。

    不單單是爲了趙寅生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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