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顧衛民纔出聲。
“大哥，別意氣用事兒，我相信大……大嫂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
說完冷眼看着瑟瑟發抖的顧大嫂。
“大嫂，你說呢？”
顧衛民身上的氣勢比顧大哥強多了，帶着不怒而威。
顧大嫂嚇的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迴應。
“是……是……”
“大哥，你聽到了嗎？大嫂說她會考慮的。”
顧大哥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顧衛民，心裏面很矛盾，難怪爹在世的時候對老三另眼相看，比起他跟老二，老三確實有本事。
他就說兩句話，就將那個臭婆娘唬住了。
跟老三比，他還差的遠呢。
“謝謝三弟，我知道了。”自顧父死後，這還是顧大哥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對顧衛民道謝。
顧衛民擺擺手。
“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大家都回房休息吧！”頗有一種顧家大家長的派頭。
顧大哥有些猶豫，他想在今晚就將事情落實了，明兒早上就去找大隊長開證明。
既然老三說的話有用，他何不再借一回老三的勢呢。
“老三，老二，你們能不能再等一會兒，我想今晚就將事情解決了。”免得夜長夢多。
顧二哥聞言，已經從凳子上擡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他再等等也行，反正回屋也睡不着。
顧衛民有一瞬間的猶豫，最後還是坐了回去。
這個點兒媛媛應該睡着了，自己晚點兒回去也沒事兒。
顧大哥又對一旁的顧母和一雙兒女說。
“娘，你和大妮、大虎也再等等。”
顧母臉色訕訕的應了一聲，大妮跟大虎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
之後，顧大哥對愣在一旁的顧大嫂說。
“我也不是個狠心的，只要你同意離婚，我可以分給你二十塊錢，你平時緊着點，也夠你生活一段時間了。”二十塊錢，在這個年代不算少了，夠尋常人家一年的花費了。
顧大嫂嘴角蠕動了兩下，不死心的問；
“當家的，不離婚可不可以，就…就是你以後再……再去找李寡婦，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的。”
屋裏的其他人被顧大嫂毫無底線的話驚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的話嗎？
讓自個兒男人去找別的女人，她不但不阻止還支持？
她怕不是被嚇傻了，失了理智？！
顧大嫂這會兒很清醒，這是她考慮後對自己最好的辦法。
賴在顧家她至少有喫有喝，離開顧家連溫飽都是個問題。
顧大哥雖說答應給她分二十塊錢，聽着是不少，但她也清楚，這錢啊是到不了她手裏的，等她離婚的事兒傳回孃家，孃家人就等着拿這筆錢呢。
她是不聰明，但她並不是真蠢，有些事兒心裏比誰都看的透徹。
顧大哥被顧大嫂的話逗笑了，嘲諷的笑笑，這臭婆娘難得長了一回腦子。
可是他憑什麼要白養着她？她是能幹活掙工分還是能收拾家裏？亦或者是能讓自己快樂？就她那死豬樣兒，躺在自己身旁都覺得的噁心，更不要提對她有想法了。
體會了李寡婦的美妙，顧大哥看顧大嫂是哪哪都不順眼，多看她一眼，都覺得的眼睛疼。
“你怕不是在做夢，老子憑什麼當冤大頭養着你這個懶女人？別以爲你心裏的算盤老子不清楚，老子門兒清、你不就想賴着我，想讓我養你嗎？我明確的告訴你，你的算盤要落空了，老子這婚跟你離定了，明天早上我找大隊長拿了證明，就送你回孃家。
你也別覺得我說這話是在威脅你，你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啥事兒都能做的出來，除非你活膩了。”
狠辣的帶着威脅的話，讓顧大嫂心裏的僥倖徹底破滅了。
身子晃了晃，跌坐到了地上，屋裏不是很亮，但也能看到她變的慘白的臉。
一旁站着的大妮想伸手扶起她，就被顧大哥瞪過來的眼神嚇的趕緊收回了手。
顧大哥每次打顧大嫂的時候也沒顧忌旁人，三個孩子都見到過，他的拳頭給大妮留下了陰影。
因爲顧大哥的話，屋子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顧二哥挑挑眉，原來大哥還有這樣的一面兒，自己還真是小瞧他了。
顧二嫂有些同情顧大嫂，這麼多年顧大嫂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她雖說愛偷懶耍滑，還嘴上沒門，但她至少爲顧家生了三個孩子。
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過來了，以前也沒見大伯哥有意見，自從分家後，大伯哥得到了一筆錢，心就開始變大了。
所以啊，男人身上就不能有錢，否則容易變壞，幸虧她家的錢都由她保管呢，他家當家的也不像大伯哥一樣狠心，當然她自個兒也要比大嫂聰明。
緩了一會兒，顧大嫂終於回了神，顫抖着嘴脣。
“孩子，還有孩子呢？三個孩子也有我的份。”孩子是她唯一的後路了。
顧大哥嗤笑一聲。
“孩子？你還有臉提孩子？三個孩子哪一個你認真管過？三個孩子哪一個沒捱過你的打？家裏有點喫的，不是進了你的嘴就是被你帶回孃家了，你管過孩子們的死活嗎？
行，老子給你個機會，你問問，有那個孩子願意跟你，只要他們願意跟着你，老子就讓你帶走。”
大妮和大虎聞言，害怕的後退了兩步，他們是不會跟着他娘走的。
他外公家是沒有他們兄妹的容身之地的，他娘也不會真心對他們好，這是他們早就知道的。
顧大哥嘲諷的問顧大嫂。
“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孩子們的態度。
至於三妮，你就更不要想了，孩子現在看到你就害怕，想讓她跟你走，你怕不是在做白日夢。”
顧大嫂被自己兩個孩子後退的動作打擊到了，臉色灰敗，眼裏無光，肩膀也耷拉下來了，整個人瞬間老了好幾歲。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要離婚可以，但你得給我多拿一些錢。”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多要些錢是顧大嫂唯一的希望了。
顧大哥嗤笑道。
“你要多少？”
“一…五十！”本想開口要一百塊錢的，當對上顧大哥似笑非笑的眼神，到嘴的話改成了五十。
“五十？你可真敢開口，最多三十，你愛要不要！”多給顧大嫂十塊錢也是爲了儘快解決這件事兒。
顧大嫂掃了一圈，看着屋裏每個人冷漠的臉，心裏涌起一股悲涼。
也許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活的有多失敗。
兒子、女兒、丈夫、婆家人，沒一個爲她出頭說兩句話的。
忽然，她想到了當初蘇芒也是這樣被顧家人對待的，她不知道蘇芒當時是什麼感受，但蘇芒要比自己強，她有豁出去的勇氣，有跟傷害她的人對抗的勇氣，而她沒有。
這一刻，顧大嫂忽然好羨慕蘇芒。
最後顧大嫂答應跟顧大哥離婚，顧大哥給她三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