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後,我成了太子的小心肝 >第242章 她一直做得很好
    赫連訇走到密道的客房內,摸索着下了密道,密道里充斥着腐朽的氣息,一股黴味和潮溼氣味混合在一起,他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這種氣味令人作嘔,赫連訇擡起手,用自己寬大的袖子掩住口鼻,另一隻手在牆壁上探着向前走。

    其實他騙了顧赤堇,他下密道並不會有那麼大的優勢,只不過是他當時太沖動了,貿然下密道只會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慌張亂竄,還不如他下來呢,還有就是顧赤堇需要在客棧等他派人去臨縣調的援兵,上面有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他無法幫忙去做。

    更何況,他真的心掛着阿蘇,不親自來尋自是無法平靜。

    他讓自己心靜下來,不過纔是下樓的功夫,人不一定走遠了,他靜心凝神,感受着密道里面空氣的變換,快速的在分岔路口抉擇出一個方向來。

    密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這密道挖的粗糙,地面和牆壁都是土坯的,一行人走過勢必是會揚起灰塵,而密道閉塞,空氣流通緩慢,灰塵落下的速度遠比地面上要緩慢,是以,赫連訇憑着這樣的辨別找到了前路。

    手指攀着牆壁前進,他走的很是緩慢,走沒有探尋過的路對他來說總是不容易的,正常人就算在昏暗的地方視物困難,但總會有些模糊的影子輔助判斷,但是他沒有,他自幼眼盲,從前的時候他爲了不讓別人瞧不起,自己下了很大的苦工,他的雙手摸過冥異宮的每一塊磚每一面牆,他的雙腳走遍了冥異宮的每一處地方,他記憶裏尚可,幼小的他能記得住山上每一個臺階甚是是每一塊石頭的位置,如此,才能做到在冥異宮內雙眼無法視物的情況下還能走的四平八穩。

    後來他的身邊有了目兒,這個小女孩剛來就給他帶了更深的絕望,醫治他的大夫是在賭,他也在賭,拼盡一切可能去賭一個微小的機會,大夫給他的眼睛下了猛藥,藥劑交疊的時間是分毫都差不得的,目兒失手打碎了他的最後一碗藥。

    比看不到希望更痛苦的是什麼呢,是明明那個光就快要到跟前了,明明馬上就能看到光的影子了,但是突然間一雙手將你抓進了更深的黑暗裏。

    他的世界,曾經有那麼一刻,是能夠模糊的感受到光的。

    恨嗎?當然恨,他不是聖人,自幼在冥異宮裏長大,冥異宮是什麼地方啊,是人人聞而喪膽的殺手窩,但凡冥異宮接的單子,就沒有完不成的,買家想要全屍都不帶少給一根手指頭的,哪怕是刀不小心削掉的肉都得撿着用布包好給買家一併送去。

    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他赫連訇從這裏成長,就算是赫連鳴有心呵護着,但是人是血肉之軀怎麼可能真的出淤泥而不染,所以縱使赫連訇再從小被好好教育者,他又能是個多良善的人呢。

    所以在冥異宮的子弟藉着給他出氣的由頭欺負目兒的時候,他是默許的,甚至有點是興奮的,赫連鳴給他請的那些個夫子教給他四書五經,教他何謂仁義禮智信,但是那些夫子沒有一個是能夠以身作則的,都是說一套做一套之輩,不過細想想也是,誰家正兒八經做學問的夫子肯到他們這個地方來教書呢,平白敗壞了自己的名聲,所以來的都是些鼠輩也不足爲奇,夫子都品性堪憂,又如何能夠教出璞真純良的學生呢,所以那個時候的赫連訇對於目兒的遭遇,只是聽了聽,他甚至覺得自己沒有動手便已經是對目兒那個小丫頭最大的寬容了。

    但是那天,他無意路過,遙遙的就聽到目兒被幾個人欺辱,他頓住了腳步,之前都是聽人說,他想着這次親耳聽聽豈不是更過癮些。他站在那裏,聽着冥異宮的弟子用着最粗鄙最尖銳最下流的話語辱罵着目兒,聽着冥異宮弟子們辱罵之後的痛快的嬉笑聲,冥異宮內部不允許打擊鬥毆,否則會被嚴懲,赫連鳴很是看中冥異宮的規矩,之前殺雞儆猴過幾次給冥異宮的弟子們留下了很深的陰影,所以他們對目兒只是謾罵,不然以他們的性格怎麼可能被不動手呢,冥異宮可沒有不打老人小孩和女人的規矩。

    但是赫連鳴站在那裏良久都沒有聽到目兒的聲音,沒有求饒,沒有回懟,就只是默默地忍受着。那天他站在原地久久都沒能平靜,他差一個小弟子去問目兒,問她爲什麼挨欺負的時候默默忍受不還嘴也不告狀。目兒沒有給他回答,但是赫連訇好像隱隱猜到了一點。

    那個時候的赫連訇才十幾歲,從前沒做過惡事,平日裏除了聽夫子給他讀書就是練武,目兒的事情雖然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和遺憾,也是他枯燥無聊的生活裏的小插曲。那天夜裏他突然就睡不着覺想出去走走,然後聽到了目兒的腳步聲,她的腳步聲在這個冥異宮裏是極爲特殊的,怯怯的,輕輕的,他跟着她一路走到一條下山的小路,他出聲喊住了她。

    她向他道歉,捱打捱罵的時候都沒哭的她哭着跟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她說她不是故意的,赫連訇知道,她只是想幫冥異宮做些事情,她是無心之失,但是給他造成的傷害卻是無法逆轉的。她半字未提在冥異宮裏受到的委屈,她只說她無顏再在冥異宮裏呆下去了,他要下山。

    山下是日子到底好不好活赫連訇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清楚的一點是,像她這樣大的女孩子獨自在外面,多半是要被送進窯子裏或者被人販子賣給老頭作小妾的,到底書還是沒白讀的,他心有不忍,突然就開口把她留下了。

    他對她說。

    “既然你想彌補,那不如日後你做我的眼睛吧,從今以後你叫目兒。”

    目兒就這樣成爲了他的眼睛,這些年她一直做的很好,好到他生疏了對自己的訓練,這一下子突然獨自進入陌生的環境中竟讓他有些行步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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