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臨,芍藥出了房間來到了郢女所在的房間門口,守衛的人看到是她來了,根本沒用芍藥張口說什麼,便直接問她是不是要進去。
芍藥是不會騙人的,她組織了許久的藉口沒能用的上,只是點點頭便很輕易地進了房間。
房間裏除了一張牀以外什麼都沒有,郢女蜷縮的牀角,小小的一團,根本看不出漠北大祭司的那種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更讓人難以將她和放毒殘害一城百姓的策劃者聯繫到一起去。
芍藥放輕了腳步,但郢女還是醒了,她怎敢輕易的讓自己睡熟,一點點小小的聲響就足以波動她現如今脆弱的神經,在侍衛跟芍藥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過來,不過她沒有睜開眼,她很好奇,這個許白蘇身邊親如姐妹的侍女來找她,是爲了什麼。
芍藥靠近郢女,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郢女兩隻手都放在自己的腦袋邊上,可是一隻手明顯的比另一隻短了一截,紗布在她的斷掌上胡亂的纏了好幾層,好像是隻要能給她止住血別讓她失血過多而死就算是完成了任務,過多的誰也沒有義務爲這麼做。
看郢女安靜的睡着,芍藥沒有吵醒她,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不一會,她折返回來,郢女依舊保持着方纔睡着的姿勢,芍藥放下手中的托盤,伸手輕輕的去解開郢女手腕上的紗布。
一圈一圈,每解開一層,便能看到更加深紅色的凝住的血液,最後兩層的時候,血液都已經快要乾涸,和紗布粘在了一起,輕輕扯動紗布就會粘下來一塊模糊的血肉。
真的是,很難以目睹,其實從前幫許神醫照顧病人的時候芍藥也能見到類似的血腥一些的場面,但是這次,明顯的更能牽動她的心絃,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滴落,打在紗布上。
待到紗布完全被解下之後,芍藥的身上已經因爲高度的緊張和關注佈滿了汗水,汗水和淚水交雜在一起,若是許白蘇在,肯定會嘲笑她是一個邋遢的姑娘。
用清水打溼了帕子,芍藥輕輕的擦拭着傷口周圍的污漬,然後用上好的金瘡藥輕輕的灑在她的傷口上,最後拿起乾淨的紗布準備纏在郢女的腕上。
就在這個時候,郢女突然伸出另一隻手,扼住了芍藥的手腕。
“你在做什麼呢?”
“我……”
芍藥被郢女嚇了一跳,手一收緊,直接按在了郢女的傷患處上,給郢女疼出了一身冷汗。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先別動,我沒有惡意,馬上就好了。”
郢女盯着芍藥看了一會,鬆開了手,芍藥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她的動作還算是熟練,加上不用再擔心會將人吵醒了,所以很快的就包紮好了。
“好了。”
芍藥搓搓手,朝着郢女露出善意的笑容來,不過郢女卻是一點都不領情,她冷着臉問芍藥。
“誰讓你來的?”
聽到芍藥的回答,郢女心中不免失望,緊接着的是自嘲,是啊,她又在期待什麼呢。
“你爲什麼要來,還幫我處理傷口,你想要什麼,合作嗎?”
說這話時,郢女已經變了語調,似是回到了她從前高高在上的樣子,可是她心裏清楚,她表面上越雲淡風輕的時候,心中就越落寞。
她,其實,心中還是有期待的。
“我就是來看看,我什麼都不要。”
芍藥心中把許白蘇當親人,自然也覺得應該照顧小姐的妹妹,憑她對小姐的瞭解,如果小姐知道真相的話,小姐也一定會這樣做的。
“他們有給你喫東西嗎,你現在餓不餓?”
“唔……”
郢女翻了個身,趴在牀上,歪着頭看芍藥,媚眼如絲。
芍藥覺得郢女和小姐長得還不是很相像的,尤其是眼神,小姐是不會有這樣的眼神的。
“我說要喫什麼就會有什麼嗎,芍藥姑娘?”
“你說說看,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弄到。”
“芍藥姑娘,不如我們敞開天窗說亮化吧,告訴我,他們讓你來的目的是什麼,懷柔政策?”
“不是,真沒有。”
芍藥被她弄的有些不自在,她只是想讓她儘可能的好受一些,僅此而已。
不過郢女的防備心太重了,也由此可見她從前確實吃了很多苦,所以現在她很難相信人的善意,總以爲靠近她的人都是帶着目的的,會以爲這世間不存在有人會單純的對自己好。
芍藥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郢女完好的那隻手,見郢女沒有掙脫開,她握的更緊了些。
“我知道了,你的故事,我……”
郢女突然就變了神情,大力甩開芍藥的手,坐了起來,一雙狐狸眼瞪大了蹙着眉質問芍藥。
“你同情我?”
“我沒有。”
芍藥這一刻真的有被她嚇到,芍藥起身往後撤了一步,險些站不穩。
好不容易緩解下來,郢女繼續出言恐嚇她。
“你來看我,不怕我給你下蠱?”
郢女馬上恢復了她慣有的樣子,語調都勾着絲。
“我……”
芍藥倒是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況且郢女的手不是被斬斷了嗎,還如何下蠱呢,下蠱不就是要以非常人的手速趁其不備將蠱蟲施到對方身上嗎。
她雖然怕,但是還是覺得沒什麼可能,芍藥沒出言去反駁她,斷手已經夠可憐了,她可別再戳人家傷心事了。
芍藥不知道要繼續跟她說些什麼了,因爲無論說什麼對方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她和自己確確實實是處在兩個不同的對立陣營裏的4·,連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行爲。
“我去給你拿些喫的。”
留下這話,芍藥趕緊低頭出去了,她沒有這樣對一個人過,就是那種明明知道對方不算是一個好人還要對她好的感覺,挺奇妙的,尤其是對方還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