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女笑着,眼神中卻透露着小算計,她回握住許神醫的手,這次笑的甜甜的,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普通小姑娘,這樣的笑容,更加像許白蘇了,她二人之間相貌最顯著的區別就是眼睛,看着這樣的郢女,許神醫也覺得她日後會是一個如蘇兒般招人喜愛的女孩子。
可是她甜美的表情裏,說出來的話卻沒有那麼好聽了。
“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許神醫不如聽一聽再做決定。”
“你且說,只要是不危害別人的條件,我都答應你。”
“是嗎,許神醫話別說的太早。”
“你且說。”
“我要你從今日後不許再見許白蘇,怎麼樣,你可以接受嗎?”
許神醫顯然是沒有想到郢女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他被她裝出來的無害的表情欺騙了,覺得她不過是一個缺愛的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可是事實給了他當頭一棒,打蛇打七寸,她還真知道怎麼在自己的心窩子上戳窟窿。
“我也沒有父母雙親了,你既願意做我的祖父,那便想好了再決定。比起我,許白蘇享受了這麼多年你全部的寵愛,而我卻什麼都沒有,我留下來後,你立誓不再見她,就像當年爲了不讓她傷心而拋下我一樣,如今爲了我而拋棄她,你能做到嗎?”
許神醫不語,他自然是不願意的,雖然都是孫女沒錯,但人心終究是偏的,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手心的肉比手背的肉要厚上一些也是事實,沒有人能夠取代他的小孫孫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想了一夜,愧疚了一夜,也自責了一夜,但是能想出來的彌補方式也不過是讓人留下來一同生活,他肯定會對她好的,畢竟她是遊兒的孩子,但是要他以此生不能與許白蘇相見爲前提,他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他這一生還有多少時日可以活呢,許白蘇就是他的全部,如果註定說她二人不能同時生活在他身邊的話,他的選擇是顯而易見的,所以,他又要再一次放開郢女的手了,在她冷漠卻又帶着希冀的雙眸的注視下,許神醫鬆開了他們相牽的手。
“我不能。”
果然,果然啊……
郢女在看到許神醫遲疑的雙眼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還是自作多情了,她怎麼能跟許白蘇比呢,她永遠都比不過許白蘇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沒有人,沒有人把她當做過心中的第一順位。
父親心尖上放着的是許白蘇的生母,母親心尖上擱着的是父親,她從來都是被排在後面的人,憑什麼,同樣身而爲人,憑什麼她永遠不被愛。
郢女推翻了桌子,踹倒了椅子,林山虎趕緊將許神醫護在身後,拉着他與郢女扯開了一段安全距離。
郢女像是瘋魔了一般,與昨日滄瀛王的瘋癲不同,郢女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她不甘,她想不通爲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許白蘇……許白蘇!”
“憑什麼!到底憑什麼啊!”
郢女仰天長嘯,悲苦難消,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郢女的腳被倒在地上的桌椅絆到,跌在地上,她就那樣順勢趴在地上,絲毫不顧及周圍還有漠北大麒的士兵在看着自己的醜態,因爲不會有人在乎,那麼她自己也不必在乎了。
滄瀛王看着伏在地上哭的像是一個潑婦的郢女,嫌惡的皺了皺眉,那嘴角撇的都要回到漠北了,龍席盎的眼光真的是,不忍直視。
突然,郢女的眼前出現了一方淺粉色的手帕,順着手帕向上看去,郢女看到了那個她恨到骨子裏的人。
“許白蘇。”
郢女咬牙切齒的喚她的名字,恨不得將她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咬下來,然後吸食她的血液,啃食她的骨肉。
隨後,就有人在郢女的背後點了一個穴位,郢女一下子動不了了,保持着這樣仰頭看着許白蘇的姿勢,她無法回頭看,也無需回頭看,一定是顧赤堇,他怕自己會傷害到許白蘇,所以防患於未然。
看吧,真的是所有人都對許白蘇視若珍寶。
“你是來看笑話的嗎?”
“不是。”
“假惺惺。”
許白蘇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好,臉上還帶着幾分蒼白,這邊風大,追風給許白蘇擡來了一把椅子,許白蘇剛坐下,顧赤堇就給許白蘇披上了風衣,這些動作被郢女看在眼裏,妒忌的火焰恨不得直接將許白蘇燒成灰燼。
“你恨我,是嗎?”
許白蘇輕聲輕語,與郢女的憤恨嘶吼形成了鮮明對比,滄瀛王看着許白蘇,心中思襯,不怪雪域五皇子對大麒太子妃情根深種,這樣的女孩子看起來才招人喜愛,也更順眼呢。
明明是特別相似的面貌,確實會讓人更喜歡另一個呢。
“可是你爲什麼恨我呢?”
郢女沒有回答她,許白蘇就再次開口問道。
但是她沒有打算讓郢女回答她,反而繼續說着,像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她自己聽。
“我從記事起就沒有父母雙親,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傍晚的時候會被母親叫回家去喫飯,他們的父親也會在從農田裏回來的時候給他們帶草編織的小玩具,而我什麼都沒有,每每到傍晚的時候,我都很傷心,我很羨慕他們。”
“那個時候我覺得,父母親健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不過的事情了,比起我,你從小生活在父母身邊,過着我羨慕不已的生活,就算是要嫉妒,也該是我嫉妒你纔對,不是嗎?”
“你覺得我有祖父照顧,可是你也有外祖父外祖母疼愛啊,可是我只有祖父……”
許白蘇這樣說着,也哽咽起來了,顧赤堇蹲下,小心的替她擦拭淚水。
“阿蘇,別哭。”
看着許白蘇這個樣子,顧赤堇倒是有幾分後悔告訴她這一切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