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一起吧,阿蘇拿你們當家人,你們自然也不必拿我當主子。”
顧赤堇心裏其實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尊卑概念,從前在戰場的時候,條件艱苦不都是湊在一起喫大鍋飯嗎,連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又何談誰會嫌棄誰。
聽到顧赤堇這樣說,李媽媽又看了看許神醫,許神醫點頭後,李媽媽才千恩萬謝的拉着芍藥坐下。
今日這一桌子菜都是許白蘇從小到大愛喫的,還沒等許白蘇伸手,顧赤堇就夾着一塊糖醋小排骨到她的碗中,許白蘇衝着他笑得眯眯眼,開心的張口喫下。
不知是不是許白蘇的錯覺,她剛入口便覺得今日的糖醋小排骨有些膩,不過這是李媽媽特意給她做的,她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強嚥了下去,然後趕緊夾了一塊了白灼青菜壓下去要嘔吐的感覺,然後放下筷子。
“芍藥你那邊最近如何了?”
一說到這個話題,芍藥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許白蘇聽着芍藥繪聲繪色的講她是怎麼又救助了兩戶人家的婦女,又是怎麼給這些院子裏的女眷們聯繫到了在家就能做的手工活計,又講了小悅欣和狗蛋現在長得有多快現在多活潑,許白蘇聽着都爲她開心。
芍藥還說,現在她們的小院的女眷們各個手腳麻利,做的手工活又快又好,才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盈利了不少錢,刨去這一個月的日常花銷還能存下不少,芍藥信誓旦旦的跟許白蘇說,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把許白蘇當初給她們買宅子的錢還給她了。
許白蘇沒有拒絕,笑着說好。
李媽媽看自家女兒說個沒完,趕緊出言打斷了她的話,今天是許神醫和小姐團聚的日子,她責怪自己家的胖丫頭強出什麼風頭。
被李媽媽打斷後,芍藥也察覺了自己的不妥,本來在外面她現在已經學會夠穩重了,但是在家裏總是免不了小孩脾性,她縮了縮脖,朝着許白蘇吐舌頭。
李媽媽用公筷夾了一塊糖醋小排骨到許白蘇的碗中,讓許白蘇多喫點,在李媽媽的期待的眼光中,許白蘇抿了抿脣,看着排骨上面的油光泛着噁心,她不忍心讓李媽媽失望,夾起來放在嘴邊,可是那甜膩的肉味直接就竄到了許白蘇的胃裏,她沒忍住直接嘔了出來。
見許白蘇這樣,一桌人都慌了神,倒水的倒水,拍背的拍背,許白蘇最近胃口不是很好,白天喫幾塊糕點,晚餐經常是一碗湯就湊活了,所以現在吐了半天吐到最後都是黃褐色的苦水。
吐了一下後許白蘇一下子脫力,倚在顧赤堇的懷裏,歉意的朝着衆人笑笑。顧赤堇將她抱到了裏屋,把人放在牀上,依舊讓她倚着自己,許神醫幾人跟着過來。
許神醫鬆開許白蘇的手,擡頭看着緊張的許白蘇,又看了看比許白蘇緊張千百倍的顧赤堇,他拍拍顧赤堇的肩膀,忽的就笑了。
“別緊張,你要做父親了。”
然後在顧赤堇驚愕的目光裏,許神醫擡手輕輕的敲在了同樣愣住的許白蘇的額頭上。
“我從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就飯吃了,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剛纔那個樣子是要嚇死誰。”
許白蘇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這樣呆呆愣愣的看着許神醫。
許神醫看着這對發懵的兩口子,笑着招手帶着李媽媽他們離開了,把地方留給這對馬上做父母親的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許神醫回頭看兩個人相擁的背影,忍不住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的小孫孫嫁了一個良人,如今有了身孕即將成爲一個母親,許神醫的心中自是百般滋味。
就連李媽媽在一旁,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屋內,聽到這個消息後的顧赤堇眼眶發澀,手心裏都是汗,在自己的衣服上反覆擦了幾遍之後才顫抖着覆上許白蘇尚還平坦的小腹,這裏面有了他們的孩子,他和阿蘇的孩子,這個孩子身上承載着他和阿蘇的骨血,會繼承他和阿蘇的模樣,會成爲永永遠遠聯繫他和阿蘇的紐帶,是他和阿蘇這一生都割不斷地牽扯。
他把頭埋在許白蘇的肩膀裏,許白蘇的頸窩潮溼一片,許白蘇回過神來,微微低頭,視線落在顧赤堇輕輕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掌上,她還是有些懵,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下意識的反應是拒絕,她,不喜歡小孩子的。
許白蘇不死心的又伸手給自己探脈,明知道祖父不會出錯的,但是她還是抱着萬一祖父錯了的可能,只是這機率低的離譜,她垂下手,接受着自己確確實實有了兩個月身孕的事實。
是她大意了,這次從冥異宮回來後,芍藥不在身邊,她就忘記吩咐,自然不會有人去主動幫她煮避子湯,芍藥不在也沒有人提醒她的小日子,她和顧赤堇那麼多次……沒有孩子纔是有問題了。
她想顧赤堇一定是歡喜的吧,從前他就多次的跟自己表達想要一個孩子的想法,現在當真有了,看他都喜極而泣了。
感受着身後因爲激動哭得渾身顫抖的人,許白蘇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的手攪在一起,盤算着怎麼樣才能說服顧赤堇放棄這個孩子,她的母親就是因爲生她纔去世的,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那樣疼她肯定受不住的,她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