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蘇喫的開心，隨口一問。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你竟然還親手做飯了。”
顧赤堇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眼中閃過幾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放下筷子，轉頭看向許白蘇，薄脣輕啓。
“一年前的今天，是我們大婚之日。”
許白蘇手上的動作停住了，她擡眸看了一眼顧赤堇，見他神色平靜，似乎沒有什麼異樣，她才微微勾起嘴角，輕笑出聲。
“是嘛......這樣啊......”
許白蘇說完就低下頭，繼續喫飯。
顧赤堇看着她的臉龐，眼底有些不易察覺的傷痛，但只一瞬間便恢復如常，他重新拿起筷子，將碗裏的菜夾到許白蘇的碗中。
“喜歡就多喫點。”
許白蘇擡眸看他一眼，笑着點了點頭，乖巧的應了一聲。
兩人都沉默着喫飯，四周安靜無比，許白蘇小心翼翼的擡頭觀察顧赤堇的神色。
他臉上的表情淡漠，但卻又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許白蘇想，顧赤堇一定生氣了，他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也是爲了和她一起過這樣幹一個很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吧，結果她根本就不記得。
現在，他所有的期待都化成泡影了，他肯定很失望......
許白蘇低下頭，心裏滿是愧疚。
顧赤堇看見許白蘇的動作，眼神微閃，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阿堇，對不起……”
許白蘇咬着筷子頭，一臉歉疚的說着。
沒記住成婚紀念日是她不對，那個時候她剛經歷過前世的劇痛，身心俱疲，哪裏還會刻意的去記住成婚的日子呢。
顧赤堇微微一笑，大掌撫過她的發頂。
“沒事的阿蘇。”
不記得沒關係，忘了也沒關係，她在他身邊就好。
“對不起阿堇。”
“我說了沒關係的……”
“不是。”
許白蘇眼中淚水決堤，她打斷了顧赤堇的話，她這次道歉不是因爲這件事，而是爲了最初她對他的利用。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現在自然是彼此心意相通的伴侶，但這也不能抵消她當初利用他的事實。
並不是說那些曾經不好的記憶被現在幸福的生活覆蓋了，就代表那些記憶不存在。
許白蘇現在是真心實意的想對顧赤堇道歉，爲了她從前的衝動和利用。
“抱歉，我從前利用你。”
“不用抱歉啊。”
顧赤堇曲起手指輕輕拭去許白蘇的眼淚，語氣輕柔。
“我知道的，我甘願的，那個時候能被阿蘇利用，總好過眼睜睜看着你嫁給他人，你雖利用了我，也把你自己賠給我了，怎麼算都是我不虧的。”
“阿蘇，我現在的生活，是我一年前連做夢都不敢肖想的。”
顧赤堇牽起許白蘇的手，握在掌心。
“你看，我可以這樣觸碰你。”
顧赤堇靠近，輕柔的在許白蘇的脣上吻下。
“我還可以親吻你。”
他牽着她的手放在她凸起的腹部，指尖摩挲。
謝謝你給我的能夠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邊的機會，謝謝你願意接受我，愛我，謝謝你願意留下這個孩子。
許白蘇擡眼，看着顧赤堇飽含深情的雙眸，她有一瞬間的躲閃。
不是這樣的，她，最開始是不願意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許白蘇抽回自己的手，顧赤堇看着自己虛握着的掌心，神色不明。
“阿堇，你那日說的話，我聽到了。”
許白蘇垂眸，長長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
顧赤堇微抿嘴角，他不知道阿蘇說的是什麼事，但心底又有隱隱猜測。
那日他在她的耳畔卑微祈求，他的聲音沙啞痛苦，帶着絕望無助，是那樣的脆弱不堪。
從小歷經痛苦磨難的他從未求過誰，他第一次低頭哀求，是爲了讓他的髮妻不要捨棄他們的孩子。
許白蘇的心不是寒鐵做的，面對這樣的顧赤堇，她不是沒有動容的。
她知道，顧赤堇如此急迫的要同雪域開戰，也是爲了躲着她，阿倫洛仁在堇衛的看守下，怎麼可能死的那樣突然。
她的夫君只是怕了，怕自己提出的要求他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她雖後知後覺，倒也能夠理解。
三個月後的今天，許白蘇知道，顧赤堇當初做出的選擇是對的。
她從前對腹中這個孩子無感，直到昨日，她第一感受到小傢伙在跟她打招呼，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許白蘇反手握住了顧赤堇的手，她眼角笑意晏晏。
“阿堇，你想好給我們的孩子取什麼名字了嗎？”
顧赤堇的心臟不受控制的抽動了一下，細細密密的奇妙感覺發散出來，他的整個人都酥軟了。
“我們的……孩子……”
顧赤堇不敢相信，眼裏霧氣凝結。
“對，阿堇，我們的孩子。”
顧赤堇猛的抱住了許白蘇，激動地無以復加，他的頭深埋在她的脖頸間，低聲喃喃。
“對，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和阿蘇的孩子。”
許白蘇擡手撫上了他的背，像他從前哄自己一樣哄着他，這個人，怎麼要做父親了，反而更像一個小孩子了。
顧赤堇將她摟得更緊，彷彿想把她揉進身體裏。
他不停的親吻她，像是恨不能將她整個人揉到自己的骨血中去，許白蘇沒有拒絕，任由着他肆意妄爲。
“阿堇，我愛你。”
“我也愛你，阿蘇。”
“顧赤堇，我愛你，這件事你可以反覆向我確認。”
說着，許白蘇又主動含住顧赤堇的脣瓣，壞笑着在他的脣上輕咬一口。
顧赤堇愣神沒有反應，許白蘇伸手顧赤堇眼前晃了晃。
“怎麼，傻了啊？”
顧赤堇眨眨眼，眼中有幾分少年感的茫然，他捉住許白蘇的手，輕柔的笑意裏帶着幾分羞怯。
“是夢嗎，阿蘇？”
看着眼前帶着幾分清純的人，許白蘇忍不住調笑他。
“真傻了啊。”
“沒有，是太幸福了。”
這一刻，他曾經的所有不安惶恐他通通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