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喬到得很準時。
敲門後,她跟着葛珍剛走進房間,就感覺到脖子上一涼。
葛榮舉着水果刀抵在了她脖頸的大動脈處,陰森森地威脅:“別喊,否則我要你的命!”
許喬的目光快速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除了葛珍姐弟,還有冷臉看着她的許曼。
只有他們三人。
許喬在心裏鬆了口氣,然後裝出驚慌又憤怒的模樣:“葛珍,你什麼意思?”
葛珍彎起脣,笑容惡毒:“我還以爲你不會這麼輕易就上當,沒想到你這麼蠢。”
若非她和許曼盯了好幾天都沒找到機會綁架那個叫甜寶的小女孩,也不會退而求其次直接找上許喬。
年幼的孩子,總比大人要好控制。
不過,事情總算是順利進行了一半。
葛珍沒有多說廢話,直接搶過許喬的包,從裏面拿出手機。
可是,她沒想到許喬手機裏的餘額只有六萬多。
她和女兒冒大風險,可不是隻爲了這麼一點錢。
葛珍陰沉着臉逼問許喬:“你的錢在哪?”
“只有這些。”
許喬說的是實話。
她這兩年賺得不少,可花錢的地方也多。
剩下的存款,大部分都做了投資。
可葛珍並不信。
許曼也同樣懷疑她說謊,她公報私仇,走過來揚手打了許喬兩個耳光:“你騙誰呢?聿晉堯的女朋友,未來的聿太太,竟然只有這麼一點錢?”
“你最好趕緊說實話,否則我和我媽對你不客氣!”
她下手很重,許喬清冷美麗的臉龐迅速浮現紅腫。
許喬在嘴角嚐到了鐵鏽的滋味,轉頭,對上葛榮黏在她臉上的目光,直白露骨,讓人極度不舒服。
葛榮摸着下巴:“曼曼,你換別的地方打。這麼好看的臉,打壞了怪可惜的。”
許曼看他一眼,不悅抿脣:“舅舅,你有想法也等我們把錢拿到了再說。”
葛榮露出滿意的笑。
緊接着,抵在許喬脖子上的刀推進一分。
鮮紅的血跡,立即沁了出來。
許喬不情不願地開口:“挎包的夾層裏,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六個零。”
葛珍母女連忙去翻包。
許喬垂下眼睫,眸底一片冰冷。
之前許振海想從她這裏騙錢,再加上韓戈調查出來的事情。
她在來之前,就猜到葛珍用母親的遺物做藉口騙她見面,大概率是想撈一筆錢,然後帶許曼一起逃出國。
包裏的銀行卡,是打算找機會還給聿老爺子的那張。
出門前,她特意帶上。
許喬心想,綁架勒索的金額越大,到時候判的時間應該就會越長。
葛珍拿到銀行卡,又將許喬手機裏的餘額全都轉到了自己卡上。
然後將她雙手綁在身後,嘴上也貼了膠帶。
見他們三人離開,許喬坐在牀沿,從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裏摸出提前準備的修眉刀,一點點割綁住自己手腕的膠帶。
門外,葛珍低聲叮囑葛榮:“我和曼曼去取錢,你看着許喬。”
她看了眼客房,眼神別有深意,“我們過了十二點再回來,你先把人弄暈了再玩,動靜小一點。”
葛榮心領神會:“還是大姐知道心疼我。”
他轉身回客房。
葛珍嘴角的笑斂起,轉爲濃濃譏誚。
她和許曼早已商量好,取了錢直接去機場,等飛機到了,立即離開。
至於葛榮——
這些年,自己這個大姐待他不薄。
他留下來拖延時間當替罪羊,也算是報答她了。
......
葛榮返回客房,手裏拿着沾了乙醚的手帕。
見許喬滿臉警惕地盯着自己,他嘿嘿一笑:“喬喬,你越長越美了!”
葛榮垂涎許喬的美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只不過,以前要仰仗許振海,不敢下手罷了。
許喬不知道他的齷齪,可看到他眼底的淫靡,臉上厭惡之色越來越濃。
出門前,她和談萱約定好讓她半個小時之後報警。
她和葛珍三人虛與委蛇了這麼久,算算時間,警察應該快到了。
可許喬也不敢保證中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眼見葛榮一步步走近,她緊張得心臟狂跳。
已經順利解綁的雙手藏在身後,握緊提前準備的辣椒水。
這時,葛榮已經走到身前,正準備用手帕捂住她的口鼻。
然後,一把推開捂着眼睛慘叫的葛榮,快速往外面跑。
她不敢回頭,也不知道葛榮有沒有追上來。
直到電梯門安然合上,許喬才感覺一陣腿軟,倚着電梯牆壁急促喘息。
電梯門打開,許喬聽到了警笛聲。
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她強撐着身體,纔剛邁出電梯,她就暈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昏迷之前,許喬竟然聽到了聿晉堯喊她的名字。
......
再次睜開眼,環視一圈,發現自己在病房裏。
看到窗前那道熟悉的修長背影,許喬才確定,真的是聿晉堯。
“你怎麼會在這?”她坐起身,不小心扯東手背上的點滴針,眉頭輕輕一蹙。
聿晉堯轉身,臉色冰冷,周身散發着肅然氣息。
他掐了指尖還剩大半的煙,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你知不知道,今晚你的行爲有多危險?”
他的語氣不重,可許喬清晰地感覺到,聿晉堯在隱忍着自己的怒火。
她垂了垂眸:“我做了萬全準備的。”
“萬全準備?”聿晉堯呵了一聲,俯下身,兩根修長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墨眸掠過寒芒,“什麼叫萬全的準備?萬一房間裏不止三個人呢?萬一他們不是要錢而是索命呢?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許喬被迫仰起臉龐,和他對視。
許久,她的眼裏蓄起淚水:“難道你要讓我無動於衷,甚至眼睜睜看着葛珍下半輩子逍遙快活嗎?”
聿晉堯看着她紅腫的臉,還有頸間繃帶,眼角泛紅:“所以,你就拿自己冒險!”
不然,她能如何?
比起放過害死她媽的罪魁禍首,她心甘情願冒這個險。
聿晉堯冷冷注視着她的倔強。
此刻,他恨極了她這份不合時宜的驕傲。
她知不知道,他去找她,卻從談萱嘴裏得知她孤身犯險,他有多害怕多着急?
和警察一起趕去旅館的路上,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她身邊!
聿晉堯鬆開手,語氣放軟:“爲什麼不找我幫忙?”
許喬抿脣,沒有回答。
兩人對視許久,像極了正在互相賭氣的暴躁小獸,誰也不肯率先認輸。
最後,還是聿晉堯敗下陣來。
他的目光落在許喬光禿禿的手指上,忽然轉移話題:“戒指呢?”
許喬神色微頓,片刻,再次垂眸:“扔了。”
話落,她感覺聿晉堯落在她頭頂上的視線似要將她洞穿。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一身重重的摔門聲。
再擡頭,病房裏已經不見聿晉堯的身影。
許喬的淚水砸在手背上,她擡手抹了下眼睛,然後從貼身內衣裏拿出戴在胸前的戒指,沉默地拿在手裏。
次日一大早,談萱就帶着補湯風風火火地趕來醫院。
若非要陪着甜寶,她昨晚就來了。
“你放心,我把思思喊了過來,她正在你家裏陪着甜寶呢!”
許喬微微一笑:“多虧你和思思。”
“跟我你還客氣!”談萱輕輕碰了下她的脖頸,“我都說我陪你一起去了,你非要一個人冒險......”
“沒事的,傷口很淺,這兩天就可以出院。”
談萱重重一哼:“你繼母那一家殺千刀的,這一次肯定要重判!”
許喬點頭:“警察昨晚來給我做筆錄時也是這麼說的。”
葛珍和許曼從銀行出來就被抓了。
無論是她的傷,還是兩人手上的錢和現場綁架的工具,都是鐵證。
這一次,她們逃不掉。
上午,談萱去幫她拿藥的時候,許振海坐着輪椅找了過來。
許喬猜到他會來找自己求情,不過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消息夠靈通的!
“如果是來爲你的妻子和女兒求情的,你可以不用開口了。”
許喬率先開口,堵住了他的話。
似乎料到她是鐵了心不會手下留情,許振海並沒有放低姿態也沒有強硬要求。
他一言不發看了許喬好一會,才緩緩開口:“許喬,曼曼是我的女兒,你不能這麼對她。”
許喬冷笑。
許曼是他和葛珍雙雙婚內出軌的產物,她早就知道了。
許振海沒有理會她的譏誚,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能這麼對我的女兒,你欠我一條命。”
“如果當初不是我把你撿回家,你早就死在二十五年前那個雪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