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的聲音從車外傳進來。
魏衡這才依依不捨的放開林晚,聲音暗啞:“通知前面,加速將他們甩開。”
“是。”武山打了個呼哨,然後加快速度,前面韓江聽到聲音也道了一聲:“小將軍,後面追兵來了,我得加快速度了,你們坐穩了。”
韓江說着一鞭子下去,馬兒甩開蹄子跑,車廂也晃盪起來,要不是穆青扶着一把穆勳,穆勳怕是得摔。
穆勳坐穩之後問:“可要緊?”
韓江朗聲笑:“放心,他們追不上的。”
他們這些馬車,可都是被夫人改裝過的,比以前更爲防震不說,行走速度也快了許多。
沒過多久,果然將後面的追兵給甩脫了。
脫險後,穆勳摸摸只稍稍多沁了一些血的傷口,知道不僅是這韓江的駕車技術好,便是這金瘡藥效果也是極好,方纔免了自己遭罪。
這恩情,真的是大發了。
兩馬車很快就追上了前面周復禮一行,周復禮在車轅上瞧見,一顆心纔算是安落下來,但見後面人也無表示,便也沒有停留下來,而是繼續往前,直到繼續往前走了三十里,到了一個小村莊方纔停下來,前去借宿。
“晚姐姐,姐夫。”
這一路周景蘭都好奇死了,下了馬車後她看到林晚和魏衡也下了馬車,便忙溜過來。
周景濤也趕緊走過來,“母親,父親。”
周景濤如今是魏衡和林晚的養子。
魏衡含笑的朝他們頷首,溫聲關切:“方纔可有被驚嚇到。”
“完全沒有。”
周景蘭現如今可喜歡魏衡這個姐夫了,長得跟神仙似的好看,脾氣性情還這般溫和,待姐姐也溫柔得很,真真是一對神仙眷侶,她便果斷的拋棄了自家可憐的堂哥,接納了魏衡這個姐夫,因而魏衡待她也溫和親善,當然,這些都是基於姐夫待小姨子的那種溫和親善,分寸他自來都是很能把握的。
周景濤也搖頭,又看向林晚:“就是擔心母親。”
林晚朝他笑道:“謝謝我們家小濤關心,不過母親無事,濤哥兒不必擔心。”
周景濤點頭,一板一眼的:“如此小濤也就放心了。”
“還有我呢。”周景蘭忙道:“我也老擔心晚姐姐了。”
林晚也朝她笑道:“也謝謝我們蘭姐兒。”
周景蘭高興起來;“那姐姐,我們現在無事了吧?山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蘭姐兒?”周復禮帶着穆勳和穆青走近,聽得女兒的話忙出聲打斷她:“你母親他們正準備住宿之事,你不去幫忙留在這裏作甚?莫要忘記了稍後還有功課。”
周景蘭看了一眼穆勳和穆青,知道他們要說話,便沒有反對周復禮的話,朝穆勳和穆青行了禮,“如此我和濤哥兒便過去幫忙啦。”
穆勳上前抱拳:“穆勳謝過公子夫人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魏衡淺笑道:“舉手之勞罷了,不必如此。”
兩人客套一番,相攜進入驛站,一起進了魏衡的房間。
穆勳看了穆青一眼,穆青便退去守在門口,周復禮見狀也言說有事退下,韓江等人自去收拾行李物品,一時間房間裏便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穆勳再次抱拳,低聲道:“下官穆勳,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魏衡和林晚對視一眼,對穆家的態度心裏有數了。
他們此前的計劃可行。
魏衡上前一步,含笑伸手扶起穆勳:“小將軍客氣了。我現如今已非太子,只是一介庶人,小將軍千萬莫要再如此稱呼。”
穆勳自也知曉,他這一聲也不過是表明他們穆家的態度罷了。
哪怕魏衡被廢了,穆家依舊是尊敬他的,認可他的人的。
當然,是否要舉族投靠他,爲他賣命,助他殺回京城奪回自己的東西,卻又是另一回事。
穆家只表明會尊重他們,不會令人欺辱磋磨他們。
因此穆勳便也隨着魏衡起身,從善而流的說:“公子,夫人。”
魏衡和林晚俱都是聰明人,自然也知曉穆勳這言行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不過他們也並不生氣也不覺得沮喪。
畢竟魏衡本身跟穆氏一族並無深交,也沒有更深的利益牽連,有的也不過是祖輩哪一點惺惺相惜的香火情,若是穆家因爲這一點便枉顧朝局一股腦的支持魏衡,那穆家也不值得他們浪費太多心思,穆家也不可能屹立那麼多年不倒。
如今這樣便很好了。
穆勳道:“多謝公子關心,家祖父如今身體尚康健,這是心裏惦記公子,言稱墨老將軍乃是他平生最爲敬佩之人,當初墨老將軍去世,家祖父心中也頗爲遺憾,此次公子前來西南,家祖父頗爲惦記,只因種種,不得派人迎接公子,便派了下官沿道巡邏,若是遇上公子,便一路暗中護送公子前往雲城,不料下官險些喪命,幸得公子夫人搭救,此等恩情,實難相報。”
魏衡和林晚都沒想到穆勳此行的目的竟然是爲了等他們。
魏衡嘆息道:“穆老將軍拳拳愛護之心,衡銘感於心。只不知小將軍此前又是因何與那蠻族起了衝突,竟至於此?”
穆勳苦笑:“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公子放心,此事下官定會處理妥當。”
這麼糗的事情他哪裏願意說明白呢?
魏衡聞言便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因着穆勳身受重傷,是以魏衡也沒有再與他多說,便讓他去休息,只穆勳一行馬匹丟失,只得先跟魏衡借一匹馬,寫了一封信,命穆青快馬加鞭送回將軍府。
林晚他們還有一些貨物沒清,必得在進入雲城之前清掉,是以打算在小村莊裏多住幾天,等清完貨物再說,聞言林晚便道:“那便騎去吧。正好你們傷勢頗爲嚴重,此前是沒辦法才趕路,眼下卻是得好好歇上兩天,待傷勢好一點才能繼續趕路。”
穆勳聞言頓了頓,便也利落的應下了。
魏衡一行到底是流犯,到了雲城便要分下去服役,到時候是分去種地亦或者是礦場都未可知,如今既然還沒到交差日期,便多歇一日算一日。
穆勳借了筆墨,回房寫了信,出來卻見林晚收拾出了一個包裹送來給穆青:“晚膳尚未做好,不好讓你路上餓肚子,便裝了一些乾糧。”
穆勳聞言忙道:“夫人客氣了。”
讓穆青將包裹接下,穆青牽上馬匹自回將軍府報信去了。
穆勳身上有傷,客氣兩句便也回屋子躺下,未幾便有侍衛送晚膳和藥湯進來,順便與他說了周景蘭等人習武的事情,穆勳頗是驚訝又佩服:“定西侯府淪落至此卻仍舊不肯放鬆對子嗣的培養,將來必不可小覷。”
侍衛又道:“只屬下瞧着,那李青等差役,對公子一行人頗爲敬畏和善,倒是顯得頗不正常。”
當然不正常。
尋常差役押送流犯,都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如何會這般低三下四,溫順如羊?
只能說明一件事,便是公子他們將這些差役給控制了。
就不知道他們用的是甚法子,但無論是甚法子,能有此手段,便也能說明總是被廢黜尊位,貶爲庶人,那位心機手段仍舊在,不定甚時候便殺回去了。
如此穆勳不免的想起了這些時日京城的亂象:五皇子死了,四皇子又遭遇刺殺,身受重傷,二三皇子和六皇子鬥得昏天暗地,一片烏煙瘴氣。
如此一對比,穆勳對魏衡的好感又添了幾分。
瞧瞧人家這手段,瞧瞧人家這和諧!
皇帝可真是眼瞎,放着這麼好的繼承人不要,竟是看中那六皇子。
穆勳暗暗搖頭,對侍衛道:“不必聲張,只悄悄留意便可。”
侍衛應是。
雖是喝了藥,但到了夜裏,穆勳仍舊起了熱,急得侍衛去找韓江,想要去給穆勳請大夫,韓江醒後去看了一眼,“沒事,正常現象,將傍晚煎的那藥再熬一碗給小將軍喝了便可,若是你仍舊擔心,可用酒水給他擦拭一下身體。”
侍衛半信半疑,按照韓江說法後果然見穆勳身上的熱退了去。
韓江笑道:“我就說吧,不是什麼大問題,當初我們周大人傷勢比小將軍不知兇險多少倍,也是喝了這藥很快就好了,你們家小將軍這麼年輕,傷勢也不重,待得明天定就退熱了。”
到了第二天,穆勳果然退了熱。
聽聞周家的孩子們依舊早早起牀習武,穆勳越發的感慨,只沒多久又聽說周家和差役少了幾人,馬車也少了兩輛,穆勳心裏疑惑,卻也並沒有聲張,只讓人暗暗關注,如此在小村莊裏一歇便是三天,那消失的周氏族人和差役也盡都回來了,穆勳的傷口已然開始結痂,大有好轉,因而魏衡一行收拾收拾便出發,下午便到了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