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話呢？你不在城裏工作，現在跑回來做什麼？”
劉媽的聲音特別尖利，刺得盧長青耳膜有些疼。
盧長青挖了挖耳朵，特別沒誠意地回答道：“想你們了，所以回來看看。”
“那你城裏的工作怎麼辦？”
盧長青打算在家裏好好呆上幾天，還準備從委託人父母手中騙戶口本改名字，於是耐着性子道：“我身份證之前在火車上丟了，如果沒有身份證的話是不能轉正的，不轉正的話就永遠只有試用工資那800塊，所以我特意請假回來辦身份證。”
“你成平叔家的豔紅不是說你已經轉正了嗎？”
盧長青眉毛一挑，還真是漏算了劉豔紅這個坑，沒想到對方跟家裏人通話的時候，還把她的消息也說了。
“沒有的事，若是轉正了，我還用得着坐三天兩夜的火車回來辦身份證嗎？”
“那她爲什麼上個月要跟她家裏人說你已經轉正了？”
“我跟着店裏的師傅學習的時候比較認真刻苦，手藝比一些老員工還要好，有不少回頭客願意找我幫他們按摩，因此搶了幾個豔紅姐的老顧客，因爲這事，她在店裏經常針對我。”盧長青看着劉家爸媽，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我之前每個月把所有的工資都打了回來，若是我這個月臨到發工資的時候只給你們打了800塊錢，你們肯定會打電話來鬧，到時她就能看好戲了。”
劉媽氣憤地道：“她自己不行，還怪上別人比她有本事了！明天我得找你成平叔好好說說，什麼樣的家教才能教出這麼有心眼的閨女。”
劉爸沒劉媽那麼好騙，看了盧長青兩眼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盧長青道：“當然是真的，老闆怕我跑了，這個月的工資都給我扣下了。爸，你星期一把戶口本記得給我，我得去鎮上公安局把身份證給辦了。”
“身份證辦下來可得一個多兩個月呢，這期間怎麼辦？”
盧長青理所當然地道：“我只請了十天假，在家裏待上幾天，就得回店裏去幫忙。”
劉媽心疼錢，一巴掌拍在盧長青的胳膊上，她的胳膊立馬就紅了一片。
“你這個瘟喪，幹嘛要請那麼長的假，那可都是錢吶。”
盧長青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那個紅色的巴掌印，她在思考自己離開這裏之前要不要也給這個沒輕沒重的大媽長長記憶，好讓她知道女兒不是用來打的。
劉爸見盧長青沉着臉看着胳膊不說話，扯了自己婆娘一下：“女兒回來多呆兩天陪陪我們有什麼不好，這是女兒的孝心，你這個當媽的好好受着就行。”
劉媽還想再罵什麼，被劉爸用眼睛一瞪，立馬就坐在桌前不吱聲了。
劉媽不吱聲了，輪到劉家寶表演了。
“姐，你這次回來有沒有給我買東西？豔紅姐每次回來都會給劉學文買東西，你有沒有給我買？”
十四歲的劉家寶個子已經有一米七五了，他的嘴脣周圍長了一圈黑黢黢的絨毛，遠看像是偷喫沒有擦嘴一樣。因爲發育的原因，可能是雄性激素分泌過於旺盛，又可能就是單純的太胖太油，臉部油脂分泌異常，臉上和額頭上佈滿了痤瘡，甚至有一些已經開始泛白，冒出了膿水來。
見自己寶貝兒子開口問着要東西，劉媽這纔想起來，盧長青回來的時候好像只揹着身上的這個黑色的小包。
“對呀，你這次回來有沒有給你弟買東西，他之前就嚷着想要買一雙球鞋呢，你這個做姐姐了，工作了半年都沒一點表示？”
盧長青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幸好面前這女人不是她生前那會的親媽，她媽要是敢這樣問着她要錢給她哥買東西，她估計能把房頂給掀了。
“我試用工資不是隻有800塊錢嗎？而且每個月都打給了你們，我哪還有多餘的錢給他買東西？”
自己女兒又是火車又是大巴又是走夜路，千里迢迢地回到了家，一句關心話沒有就算了，居然還指責其不花錢給他們的兒子買東西。
劉家寶到底是誰生的啊？自己生的兒子不自己養，要自己的女兒出錢買東買西，搞得她盧長青纔是劉家寶親媽似的。
劉媽一急，話也沒過腦子：“我看電視上那些外國人都會給什麼小費，你們店裏的客人不會給嗎？”
盧長青歪着腦袋用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着劉媽，把劉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這時劉春娣端着兩大海碗的麪條來了，也算是幫劉媽解了圍。
劉家寶見盧長青屁都沒有給他帶回來，面前這臥着兩個金黃煎蛋的麪條瞬間就不覺得香了。
“媽，我要買球鞋！”
“前兩天不是纔給你買過一雙嗎？還嶄新着呢，幹嘛又要買。”
劉媽跟自己兒子說話時的語氣明顯不同，寵溺中帶着一絲討好。
“那雙太便宜了，我穿不出去，我們班的那個李隼腳上的球鞋四百多塊，聽說是名牌，我也要買他那種。”
劉媽一聽一雙球鞋四百多，連忙搖頭表示，太貴不買。
劉家寶氣得將筷子一摔：“不買我就不吃了！”
劉媽一見自己寶貝兒子氣得飯也不喫，立馬就急了，連忙拾起桌上劉家寶扔掉的筷子遞到他的手上，說着好話哄道：“買買買，明天你爸要帶着你姐去縣裏辦身份證，到時你也跟着去，讓你爸給你買球鞋。”
劉家寶看了一眼劉爸，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歡呼一聲萬歲，然後埋着腦袋開始狼吞虎嚥地喫起了碗裏的煎雞蛋，期間特意扭過腦袋得意地朝盧長青笑了笑。
盧長青像是旁觀者一樣看着桌上的這出鬧劇。
什麼家庭啊這是！
一個只靠種地營身的貧困戶，一雙400多塊錢的球鞋，十四歲的兒子以不喫飯爲理由要挾一下，馬上就答應了下來，而自己的女兒一個月只有800塊錢的工資，居然要求她每個月全部郵寄回家，連買內衣內褲衛生巾的錢都不讓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