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嬸子手裏拿着一塊熱帕子,輕柔的給蘇靜月擦着額頭上沁出來的汗,急匆匆地轉頭問穩婆。
“怎麼樣了?能生了嗎?”
穩婆手裏拿着被子,往裏面看了看。
“差些時間,還不夠大,孩子出不來,還得等等,拿些油燈、蠟燭過來點上,好看的清楚些。”
穩婆讓孫嬸子出去尋些東西過來照亮,生產時不能受風,房間裏的門和窗戶都是關嚴實的。
蘇靜月臉色蒼白,躺在牀上,身下一股暖流流淌,應該是破了的羊水。
肚子下墜感越來越重,陣陣微痛隨着墜感,也變得越來越強烈,好像有什麼在壓着肚子,宮縮間距也越來越短。
蘇靜月勉強撐起身子,一個深呼吸,只看見隆起的被子,又慢慢躺了回去。
孫嬸子將廚房、書房和臥室裏的油燈都點亮了,稍暗的房間變的亮堂起來。
“月娘,你怎麼樣了?”
“越來越痛,他回來了嗎?”
“楚辭馬上就回來,你莫怕,我讓你大河叔去村口迎他了。”
“啊......”
蘇靜月剛想接着和孫嬸子說兩句,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她腦子霎時空白一片。
“要生了要生了,大妹子吸口氣,用力!”
“外面的送些熱水進來,要燙!”
蘇靜月順着穩婆的節奏,一吸一呼的用力,指尖泛白,晨間挽的髮髻鬆散在枕頭上,頰邊髮絲都被汗打溼。
太痛了,整個下身都是麻木的,只有痛感,昏昏沉沉之間,有種靈魂出鞘的感覺。
耳邊是孫嬸子和穩婆的呼喊聲,用力,用力,再用力。
楚辭不知道蘇靜月已經發動了,看着江離和楚明進了學堂,也沒再去鏢局,直接回了鏢局。
月娘和他說過,寶寶出來地日子就在這幾天,要他多待在家裏。
馬車離村口一段距離,老遠就看見大河叔在村口徘徊。
聽到妻子已經開始發動,楚辭拉着馬車,快速的往家中趕去。
看見家裏地大門,楚辭將馬車丟在一旁,跑了進去。
“辭哥回來了,月娘在裏面生孩子呢。”
“哎,快去快去,你媳婦生了。”
工坊裏的人見着楚辭從鎮上回來了,連忙催着他去後面院子。
孫嬸子怕太多人在後面,吵鬧驚着孕婦,讓她們繼續做事,不要去後院。
蘇靜月痛的厲害,呼叫聲早就從後面傳到了前面。
楚辭進門的那一瞬間,腿都是軟的,緊張的兩股顫顫,臉上血色全無。
他剛要開門進去,被王嬸子端着熱水攔了下來。
“男人不能進去,在外面等着,別開門驚着月娘了。”
楚辭看着她手中殷紅的水盆,心跳加速,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月娘怎麼樣?”
“你走後不久,她就發動了,頭胎生產都要艱難些,胎位很正,沒什麼危險,你彆着急。”
楚辭怎麼可能不着急,聽着從裏面淒厲的叫聲,他全身都在發抖。
月娘一定很痛,都是自己的錯,其實要不要孩子,都沒什麼關係,是他讓妻子受累了。
王嬸子將他拉到窗子邊站着,端着水盆去廚房,換乾淨的熱水送進去。
“月娘,我在外面,你別怕,我進來陪你好不好?”
蘇靜月知道他回來了,心裏有了底,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狼狽,血腥味也很重。
她不想讓楚辭見着自己這模樣,進來也不能幫着自己生孩子。
“不要......不要他進來,醜。”
孫嬸子忙的滿身是汗,聽見月娘口中冒的那個“醜”字,笑了出來。
拿着乾淨的熱帕子,給她擦擦糊在臉上的淚和汗。
“傻姑娘,這個時候還管美醜,再用用力,看見孩子的頭了。”
看見窗外走來走去的人影,她將音量加大,讓外面的人安心。
“辭哥兒,你媳婦沒什麼事,裏面有我們,放心啊,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蘇靜月狠狠的吸了口氣,重重的吐出來,身體也隨着呼吸而動作,腳趾收緊,頭沉腦昏。
孫嬸子和穩婆還在大聲叫着,讓她用力,說孩子快出來了。
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慢慢劃出來。
“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出來,是不是口子太小,要不要用剪刀?”
蘇靜月聽着害怕,顫抖的說:“不要.......用.......剪刀,我感覺.......快了。”
蘇靜月說的是實話,她是生孩子的那個人,感覺是最直觀的。
也許是怕穩婆真的對她用刀子,蘇靜月抓着枕頭,幾番用力。
終於,在幾個呼吸之間,蘇靜月感覺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滑了出去,肚子也空了。
“生了!生了!”
蘇靜月失力的躺在枕頭上,眼角的淚滑落到耳邊,還有稚嫩嘹亮的嬰啼。
是她的孩子來到世間的第一聲,從此,她和楚辭在這個時代,有了最親密的紐帶。
外面的楚辭也聽見了,扶着窗子長嘆一口濁氣,擦了擦發間的汗。
“嬸子,月娘還好嗎?”
“月娘很好,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你就樂吧哈哈哈。”
“月娘,你看看你兒子,長的真好。”
孫嬸子將清理好的孩子,輕輕的放在蘇靜月的旁邊,給她看。
蘇靜月看着大紅襁褓裏的寶寶,側頭親了親他,眼眶閃着淚光。
“不哭不哭,都當娘了,要堅強。”
孫嬸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將孩子抱了起來,帶出去給外面的楚辭看看,穩婆在房間裏替蘇靜月收拾。
楚辭早就從窗戶邊走到門邊等着,見着門打開了,他順腳就走了進去,還未見着牀腳,又被拉了出來。
“嬸子,我進去陪着月娘。”
楚辭將孫嬸子的手摞開,着急的要開門進去。
“裏面還在收拾,你先看看孩子,看寶寶長的多可愛。”
孫嬸子攔着門,示意楚辭看看手裏的大紅襁褓。
楚辭皺眉看着襁褓中,皺巴巴的小嬰兒,紅彤彤的小臉,還沒有楚辭一半手掌大,嘴一捋一捋的。
“沒有月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