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給兒子擦屁股的熱水,麻利的把尿布洗了,搭在竹竿上。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流暢的不行。
堂屋前的一面竹竿上,曬了許多花花綠綠的長條布,迎風飄揚。
都是一一小朋友爲老父親打下的江山。
睡了許久的一一,不願意再待在牀榻上,咿呀咿呀亂語,雙手揮來揮去。
精力十足,這是想被人抱起來玩了。
一一有些小脾氣,不順着他,就會咿咿呀呀,再沒人理他的話,就會嚎啕大哭。
蘇靜月拿着小被子,給他包了起來,抱在手裏搖了搖,寵溺的親了親他的小臉。
“月娘,我來抱他,東西我都搬到廚房了,你去看看。”
楚辭接過胖兒子,一隻手撐着他的頭,另一隻手托住了一一的小屁股。
一一舒服的咬手,啃了一嘴棉衣。
楚辭低頭看了看,將他的手從嘴邊拿開,又擦了擦口水,抱着一一,坐在楚爲的身邊。
楚爲的視線,一直被小糰子吸引,楚辭坐下之後,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一一,被包裹在袖子裏面的小手。
猝然,被溫熱包圍,是一一握住了他的中指。
這感覺,很奇妙,楚爲的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甚至在想,如果,一一是他的孩子,那該多好。
可是,沒有如果。
他深刻的知道,自己永遠都比不過楚辭。
月娘和楚辭站在一起,讓人覺得,他們兩人就該是天生一對。
那種誰也無法插足的宿命感,要命的很。
楚爲很挫敗,爲什麼一眼喜歡上的人,眼中再無別人。
連一點爭取的機會都沒有,還未開始,已經一敗塗地,永失所愛。
蘇靜月帶着昭昭他們,去了廚房看今天買回來的東西。
她不在房間裏,楚辭面色微冷,沒有什麼表情。
即使旁邊坐着已是京官,前途一片光明的楚爲。
他不想笑,不想冠冕堂皇的附和,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
楚爲習慣了他這個模樣,相反,看見楚辭在月娘面前嬉皮笑臉,他還有些不適應。
楚爲調整好不該有的情緒,謙和的說。
“辭哥,小年過後,你能陪我去銀川一趟嗎?我要去銀川書院取一批書。”
他這次能在年關回來,是奉了聖諭,從銀川書院取一批經典書目,運送回京城。
這事理應是蕭喆來做,最爲合適,他是銀川世家子弟,對銀川也熟悉。
只是,臨出發之前,蕭喆被他表哥傅世子捉了壯丁,運送軍糧去了雲州。
聖上本來就有提拔年輕新官的意思,這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楚爲一人的身上。
楚爲平民出生,沒有親隨侍衛,在京城尚無根基,回滄州也是二哥楚武跟着。
此去銀川,水路只需一天一夜,他和二哥兩人,人力太少。
論功夫本事,辭哥是他見過最強之人,若有他相助,事半功倍。
所以這次纔會在楚家衝停留一天。
“銀川書院,是銀川林氏?”楚辭反問。
“是,上次參加婚宴的林蘊,就是林氏的長公子,這次也是他接待我們。”
楚辭抱着一一換了個方向,思緒千迴百轉。
“好,我陪你去一趟,但是隻限銀川,你回京時,我讓鏢局的兄弟送你。”
銀川往南,水域沒有被凍住,水路最快,也最方便。
去京城,路途遙遠,怕多生事端。
實力不夠,京城還不是他能踏足之地。
楚辭舉了舉手裏的胖兒子,“一一太小,你嫂嫂剛出月子,家裏離不得我。”
楚爲點頭贊同,“能有辭哥一程相助,足矣。”
他又看了看一一,語氣商量。
“能......讓我抱抱嗎?”
一直在一邊烤火,沒說話的楚富貴也笑了。
“給他抱抱,蹭蹭福氣,今年也抱個大胖小子。”
楚辭看着自己的胖兒子,眼中也帶了笑意,小心翼翼的遞給楚爲,還教他怎麼抱孩子,孩子纔會舒服。
楚爲無措,小兒身上全是肉,軟軟的,像抱着一團棉花。
一一見着換了個人,哼哼了幾聲,舉起拳頭又要往嘴裏送。
楚辭截住了他的動作,佯怒的舉起拳頭對着他揮了揮。
一一知道爹爹這是在和他玩,咧着嘴,啊啊哈哈的笑出小奶音。
楚爲看着露出粉嫩牙牀的小娃娃,喜不自禁。
終究是,山有木兮木有枝,成追憶,空惘然。
年少的那一段喜歡,早就應該徹底放下,別,別再爲他人徒增煩惱。
也別再爲難自己,往前走。
“一一長的像你......也神似嫂嫂。”
楚辭看了看在誰手裏都乖的胖兒子,視線又轉到地爐燒着的柴火上。
“今天張家鋪子有滷牛肉,下酒菜。”
蘇靜月帶着昭昭在歸納自己的東西,明明和阿離捧着那一小木盒文人集,去了書房。
鎮上學堂的確是比私塾更有水平一些,明明和阿離兩人看着與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似乎一下子長大,眼界也變得更高。
再和村裏的小孩站在一起,總會覺得兩人要出衆些。
果然還是要多讀書。
今日早上出門的時候,蘇靜月給了二十兩銀子給楚辭采買東西。
他還帶了十二兩銀子回來,又給了她。
豬肉、麪粉、蔬菜、堅果、滷菜、乾貨,樣樣俱全。
做了父親之後,楚辭變得事事俱細,也會計較了很多。
他爲這個家多做一些,蘇靜月就能少做一些。
中午蘇靜月下廚,楚辭打下手,做了蔥拌牛肉、辣椒小炒肉、鯽魚豆腐湯、清炒白菜、酒釀幹桂花小丸子。
地爐上的酒咕嚕咕嚕,冒着熱氣,木柴燒成紅炭,微微閃閃。
楚爲手裏抱着一一,坐在地爐邊烤火,昭昭坐在他的旁邊看。
“楚爲哥哥,一一又吐口水了。”
楚爲聞言低頭,修長的指尖挑起口水巾,替小娃娃擦嘴。
昭昭笑着點了點一一,“你是個口水娃!”
楚爲疑惑,這是什麼形容詞?
“口水娃?”
“嫂嫂說的,一一老是吐口水,叫他口水娃。”
楚爲看着懷裏的小娃娃,口水巾都溼了半塊。
好像沒叫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