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有些重,蘇靜月抱住他,順了順他的背,柔着聲音問他。
“怎麼了?你不開心?”
蘇靜月見楚辭不說話,又問了一遍,其實她早在楚辭和小刀回來,就發現了兩人的不對勁。
楚辭的臉色鬱郁,小刀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知道舅舅請他們過去,說了些什麼。
楚辭抱着蘇靜月,也不說話,就這樣抱着她,頭抵在她的頭頂上,看見那邊睡熟的白胖小娃娃。
心裏一股酸澀,口中也有些苦意,深吸一口氣,不敢放開懷中人,也不敢看她,強忍着顫意開口。
“月娘,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蘇靜月也不平靜,聽着楚辭的話,強忍着不安,勉強的笑道。
“還在過年呢,坊裏的事不用管,羅大哥不是去了京城嗎?”
“是去雲州,岳父失蹤,我去找他,還有賺一份軍功回來。”
楚辭說完之後,房間裏變得過分安靜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話,少頃,楚辭感覺胸前有股溼意,拉開兩人的距離,發現妻子早已淚流滿面。
蘇靜月淚眼朦朧,看着楚辭低下了頭。
楚辭心中苦澀,又心痛,伸手去碰她,被躲開了。
他往下縮了縮,和妻子的視線齊平,剛想道歉,聽見她說。
“對不起,我是不是很麻煩,我總是在給你找困難,嗚嗚對......”
話語被湮沒在脣齒之間,楚辭翻身,堵住了蘇靜月的哭音。
蘇靜月伸手抱住他,滾燙的淚水沾到了楚辭的臉上,燙傷了楚辭。
楚辭放不開眼前人,也不想分離,他甚至在想,逃吧,逃離這裏,忘掉所有的一切,不要讓她再哭了。
可是,他不能,她也不能。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人,不是冷血動物。
世間的情不是隻有愛情,還有割捨不斷的親情,相互扶持的友情。
最後,楚辭吻了吻蘇靜月沾淚的眼睫,無關情慾,是愛重、是心痛、是愧疚,是無奈。
“月娘,遇見你,還和你有了一一,是楚辭三生有幸,你從未是負擔,而是救贖。”
沒有你之前,我只想着這輩子就這麼稀裏糊塗的過下去算了,活一天賺一天,活一年賺一年。
遇見她,已經是此生最大的幸運。
他不止一次慶幸,將她帶回了楚家衝的農家小院裏。
他恨的是自己的不夠強大,纔會讓兩人現在,如此的無能爲力。
蘇靜月平靠在楚辭的懷裏,平復呼吸,她知道楚辭是一定會去雲州的。
蘇滬,是蘇月的父親,也是她的,而楚辭愛她。
蘇靜月盯着牀前的那一盞燈,裏面的蠟燭已經燃了一大半,楚辭抱着她,呼吸平緩。
兩人在被子下,雙手緊握,貼的緊緊的,無聲勝似有聲。
時間過了很久,中途一一醒了一次,蘇靜月哄着他睡下,自己也閉上了眼。
楚辭抱着妻子和兒子,一直盯着窗戶,有些天光,約莫寅時中。
牀前的那盞燈燒到底,已經熄滅了。
又等了一刻鐘,不能不走了,再拖下去,他是真的離不開了。
楚辭想親親妻子,又怕她醒,碰了碰她的頭髮,捏了捏兒子的小手,輕手輕腳的下了牀。
他沒有什麼行李,只穿上了昨日的衣服,將林柏昨日在書房交給他的東西,塞在衣服裏,拿着劍。
最後看了看牀的方向,收斂氣息,輕開門,看了看屋裏,離開了。
門一關,蘇靜月就睜開了眼睛,披衣下牀,將窗子打開一條小縫,看着楚辭離開院子,她纔出了房間。
小刀拿着包裹和刀,從斜對面的房子出來,見着捂嘴痛哭的女子,抿了抿嘴,走到她身前,輕聲帶着安撫。
“姐姐,回去吧,我會把他從雲州帶回來。”
蘇靜月看着眼前的少年,點點頭,淚珠一滴一滴滾落,泣聲說。
“小刀......你們......定要護好自己,我在家裏等你們回來。”
小刀點頭,轉身向外跑去。
蘇靜月看着沒有人影的院子,抱着膝蓋蹲了下來,淚珠跌在地上,綻開。
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用手背擦乾了臉上的淚,表情也變得堅毅。
她絕不妥協於這個滿是枷鎖的世界,楚辭爲她邁了一大步,那爲什麼,自己還要畏手畏腳。
她也要變強,要成爲和楚辭並肩作戰的夥伴,而不是沉於後宅,誰也不能對她指手畫腳,不能插手她的人生。
-------------------------------------
楚辭從林府的馬廄裏,拉了一匹馬。
表小姐回來那天,府中下人都去了,馬伕知道面前這人是姑爺,也不敢多問,只爲他開了門。
看見楚辭離開,不解的摸了摸頭,這天還沒亮,姑爺出去幹什麼?
沒過多久,又見姑爺的義弟拿着刀,跑了過來,從馬廄裏牽了馬,駕着走了。
馬伕將門關上,等了等,沒見着有下一個,又回到了棚子裏坐着。
小刀騎着馬,加快速度,很快就追上了楚辭。
楚辭見他來,並不意外,板着臉,冷着聲音。
“回去!”
小刀驅馬與他並行:“我和你一起去雲州。”
楚辭加快速度,走到他的前面,風將他的聲音吹來。
“太危險了,你回去,幫我保護月娘。”
小刀也加快速度,不緊不慢的跟着楚辭。
“我和她說了,會幫她把你平安帶回來。”
小刀說完,就見着前面的楚辭停了下來,男人沒有回頭,聲音有些緊張。
“她看見我走了?”
小刀駕着馬,走到楚辭身旁,看着他回答。
“我一晚沒睡,盯着外面的動靜,你覺的她真的不知道你要走嗎?”
楚辭覺得嗓子有些幹,他昨晚也未曾閤眼,只想着能多看她些。
原來,月娘也在裝睡,只是爲了讓自己放心。
小刀駕着馬往前走,催促楚辭,聲音平常的像走親戚。
“哥,走吧,我們早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