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蘊看着在沙場上指揮訓練的楚辭,平緩的和妹妹說話。

    “他不應該出生在那個小村裏。”

    這樣的本事,如果楚辭一開始的起點,與他們一樣,他的成就將不可估量。

    蘇靜月笑:“可你認識的將會是另一個人。”

    是另外一個人,不會是楚辭。

    因爲在蘇靜月心中,楚辭就是楚辭,他是獨一無二的。

    “人們認識一個人,總是習慣先了解他有什麼,而不是去了解他本身。”

    林蘊不解,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他說:“身份地位不也是人本身的一部分。”

    蘇靜月點頭表示同意,看着表哥,面容柔靜,輕和的話卻讓林蘊愣了愣。

    “可是人的出生無法選擇,世家就那麼一些,天下更多的是百姓。”

    蘇靜月看着怔怔的表哥,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大徵可以沒有世家,卻不能沒有百姓,你們眼中的普通人才是一國之基。”

    林蘊看着眼前的妹妹,相認之後,她總能給自己帶來驚喜,他是一個眼界、見識、胸懷都不如妹妹的兄長。

    林蘊想到這,搖頭笑了笑,也挺好。

    有這樣一個妹妹,他與有榮焉。

    小刀是在晚間回來的,那時,飯點都過了,蘇靜月坐在帳篷裏,和蘇滬傅徵說着京中發生的一些動向。

    一回來,就急急忙忙的進了中帳。

    蘇靜月見他們要商議事情,連忙起身帶着紫羅往外走去。

    “爹爹,我去外面轉轉。”

    “好。”

    蘇靜月帶着紫羅往沙場的方向去,楚辭還在那。

    他是最新升上來的將軍,手下除了分發了一些老部將,其餘的基本是新招上來的新兵蛋子。

    他倒是怡然自得,新兵雖然什麼都不懂,可塑性卻極強,楚辭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訓練出自己想要的兵。

    這兩日大部分精力都花在這上面,誰也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要抓緊做好準備。

    你有幾分本事,在生死麪前,纔有幾分活下來的機會。

    只是她未到沙場,便在半路上遇見了快步走來的楚辭,兩人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辭哥,你快些去吧。”蘇靜月笑着推了推他。

    “你回去等我。”

    “好。”

    楚辭快步離開,回頭看了蘇靜月好幾次,眼中的不捨難以讓人忽略。

    他們都知道這種情況代表什麼,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蘇靜月站在原地,仰頭看着雲州的漫天繁星,這裏的星星都比其他地方要多,要亮。

    雲州,其實是一個很美的地方,要是沒有戰爭就好了。

    “主子,我們回帳篷?”紫羅搓了搓手臂,風起了。

    兩人回到帳篷裏,坐着等了一會兒,有人來請,蘇靜月到的時候,林蘊和羅大哥早已在帳篷裏坐着。

    楚辭的面容冷肅,看的出來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好,他若是出現這樣的表情,每次總有人要在他手裏喫虧。

    大家都在等她一人,看着她來了,傅徵用手拍了拍背對着門口的蘇滬。

    蘇滬轉過身來,面容平靜,看着來了的女兒,扯脣笑了笑。

    “月月,過來。”

    蘇靜月聽話的走過去,她知道爹爹要說什麼。

    她在楚辭的帳篷裏,聽到了號角聲,來時,身邊經過許多牀穿盔甲,拿長槍的將士,他們列隊整齊的從自己身邊走過。

    滄桑的、年輕的,面容上皆是堅毅,一定要打勝仗的決絕。

    她站在蘇滬的面前,任憑他打量,雖然兩人相認的時間太短,但親情早在蘇靜月成爲蘇月,就已延續。

    蘇滬看着面前的女兒,感嘆時間過的可真快,他老了,他的女兒也從小小嬰孩長成了大人,也成爲了母親。

    “雲州要打仗了,我現在就送你離開。”

    “好。”

    “好好照顧自己,在京中膽子放大些,沒人敢動你。”

    “好。”

    蘇滬說什麼,蘇靜月就應什麼,父女兩人眼中都帶了溼意。

    蘇靜月吸了吸鼻子,她不想在爹爹和楚辭面前哭,他們會擔心自己。

    她是個愛哭的性子,許多時候情緒上來了,眼淚失控止不住。

    眼下就是這麼一種情況,極力的想憋回去,卻適得其反。

    蘇靜月無聲的落淚,抽泣的說:“我知道,我會等你們回來。”

    蘇滬負在背後的手,緊緊的握着,青筋暴起,面上含笑,語氣溫和喚她小名。

    “月月不哭,不會再讓你等很久。”

    雲州瘟疫靠蘇靜月送來的藥材,已經解決,只餘一些重症,還在觀察之中。

    他們來時多少人,走時多少人。

    楚辭背對着蘇靜月,替她收拾回京的東西,物品不多,就幾件衣服。

    蘇靜月坐在凳子上,看着穿着整齊盔甲的楚辭,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

    楚辭的盔甲很好看,是隨着京中賜下來的飛鴻將軍銘牌,一起到了雲州的。

    這套盔甲不是全新的,而是重新鍍銀,它的原主人是前朝最年輕的少年戰神,江澤。

    衆人都覺永安帝對新封的飛鴻將軍,恩寵有加,其實只是不想在雲州花費太多金錢。

    蘇靜月覺得不值,替爹爹、替楚辭、替千千萬萬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不值。

    楚辭牽着蘇靜月出去時,兩人並肩走在帳篷之間留下來的大道上。

    “月娘,你看今晚的星星,是不是很多,明天又會是一個好天。”

    楚辭用挽着包裹的手,指了指天幕,蘇靜月順着他的手晚上看,她今晚看了許久的星星。

    月亮也在雲的後面探出了頭,懸掛在天上。

    他們走到營門口時,灼灼生輝的月光將周圍照的一覽無餘。

    蘇靜月回過身,藉着柔和的月光,右手指尖摩梭着楚辭的臉龐,溫柔繾綣。

    林蘊和羅一刀已經在馬背上,背對着夫妻二人的方向,時間緊迫,沒有一人催促。

    蘇靜月知道時間不等人,自己不能再耽擱時間,她踮起腳,親吻楚辭的脣,一碰即離。

    “夫君,我祝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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