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如蘭並不懼他,若是能被嚇住,這偌大的廖府,不會在她及笄後便交由她手。
正廳氣氛膠着,候在這裏伺候的下人們口不敢言,眼不敢觀。
女子堅毅的聲音擲地有聲,明確的反抗意味讓李玉白一愣。
都說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廖鴻雖有怒意,但仍不敢拒絕到底。
“哼嗯。”
李玉白哼笑一聲,這廖家小姐,是個有趣的人。
他眉目微挑,懶懶出聲,“那你想如何,我這聘禮擡進來,又擡回去,我父王會揍我的。”
明明聽起來很弱的話,在廖如蘭耳中猶如催命的符,這親事當真要結不可麼?
“世子,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廖如蘭輕輕呼了口氣,沉聲讓廳中的下人都退出去後,看向李玉白,眼神中有一絲妥協。
“我廖家在青州的每文錢,皆來的光明正大,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
“我與世子素昧平生,今日之前從未見過面,世子娶我,無非是爲了我家的銀子罷了。”
李玉白坐直了身子,容貌出衆的臉上含着笑,並未有被戳穿心思的惱怒,起身留下句話,帶着人離開了廖家。
“你是個聰明人,那就更好了,這門婚事必成。”
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話說的少些,徒留廖家祖孫生氣。
“蘭兒......”廖鴻嘆下口氣,緩緩道:“要不你走吧。”
他廖鴻的孫女不同於困在內宅的女子,她見識過廣闊的天地,心性不輸男兒,如何能成爲男子的附庸,倚靠夫君的寵愛而活。
那樣,實在太殘忍。
“祖父,你還在這裏,我怎能走。”
廖如蘭剛剛被逼婚時,眼眶都沒紅,現在聽見祖父維護的話,委屈頓時涌上來,直衝鼻頭。
她蹲下來,像小時候一樣,伏在祖父的膝蓋上。
廖鴻看着孫女顫動的肩膀,手放在她黑黑的頭頂上撫了撫,蒼老嘶啞的老人音悲慼不已。
“是祖父沒用,連你都護不住。”
“蘭兒,這萬貫家財守不住,便給了他們,我們離開。”
廖如蘭聞言頓時擡起頭,怒氣衝衝出聲,“不行,堅決不行。”
“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們靠自己得來,怎能拱手讓人。”
況且,就算他們這樣做,青陽王府也不會善罷甘休,廖家家產雄厚,能頂半個江南。
若她不嫁,青陽王府師出無名,驀然多了這麼多資產,傻子都能知道他們的心思。
她廖如蘭必須要入青陽王府,做他李玉白的妾。
強取豪奪,何其可笑。
“祖父,嫁就嫁吧,我不怕,我廖家的東西絕不會讓人搶了去。”
要真論起來,最後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
李玉白在當天下午接到廖如蘭相見他的消息時,絲毫不意外。
他有所圖,耐心也格外好些,人家姑娘說想見,眼巴巴的跑過去了。
“我只做你名義上的側妃。”
他從廖如蘭口中聽到的第一句話,沒有作答,挑了挑眉讓飯桌對面的姑娘繼續說。
廖如蘭接到他的示意,心神定了定,才繼續開口。
“我的意思是,我廖家能爲你所用,名義上,我是你的側妃,實際上,你當我的東家,你青陽王府能得我廖府錢財所用,自該也給我廖家行些方便,我們,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她說完偷瞟了瞟李玉白的臉色,見還算平常繼續說道:“既是真戲假做,你便不能碰我,在事成之後,亦不得爲難我與廖家,放我離開。”
“世子,可否能做到?”
“嗯。”
李玉白慢條斯理的飲下杯中的酒,隨手一丟,起身往外走,回答廖如蘭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依你所言,下月進府。”
李玉白離開後,廖如蘭讓瑩兒、鵲兒將門合上,失力的靠在椅背上,仰頭看着雕樑畫棟的屋頂。
“小姐,下月成親也太快......”
鵲兒話還沒說完,被瑩兒捂住了嘴,警告的睨她幾眼。
可惜,廖如蘭聽的一清二楚。
她茫然喃喃:“是側妃,是妾,如何能用上成親二字。”
一入王府深似海,往日想過快活日子可就難了。
廖如蘭從未想過自己會嫁出去,她從小認爲自己以後只會招婿。
畢竟廖家那麼大份家業,總不能偏便宜別人。
李玉白給的時間太短,廖如蘭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隨意囑咐幾句,又去了滄州。
比起多了個狗東西夫君,更讓她上心的是賺錢,在滄州帶了半個月,廖如蘭拿着蘇靜月給她的圖紙,回到青州開始籌備工坊和鋪子。
整日忙的完全不像待嫁的人,直至出嫁的前一天,溫嬤嬤捧着嫁衣來工坊催她回府。
廖如蘭才意識到自己明天就要嫁人了。
有些突然,不過還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