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貪生怕死這麼明晃晃地寫在臉上的人還真是少見。
聞笙無所謂，留守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同你一起。”裴衍並不意外吳宗的選擇，淡然開口。
冰冷的聲音聽不出起伏，倒讓聞笙瞪大了眼睛。
小師弟……
“不不不不必了！”吳宗連忙拒絕，“雖然探路危險，但你也不能留你小師妹一個人在這裏。”
“我一個人就行。”
吳宗要跑。
這倆人留在這裏喂金烏吧！
半晌，沒人開口。
裴衍目光冰冷，落在吳宗身上，無聲地拒絕了吳宗的提議。
吳宗只覺得被這樣一雙眼睛一瞧，遍體生寒。
沉默無聲蔓延，洞口的冰柱折射着寒光。
“不…不對。”
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寂，讓吳宗心中一跳。
該不會是…看破了他的打算？
一時間，吳宗渾身戒備。
“是…師姐。”聞笙一本正經。
“我…是他師姐。”
吳宗：……
裴衍：……
裴衍默不作聲，將聞笙往山洞裏拉。
“我很快回來。”裴衍將一張紫色的符篆遞給聞笙。
聞笙認得。
高階召喚符。
她若是撕破符紙，裴衍無論在何地做什麼事都會立即傳送到她面前。
聞笙收下了，將一沓黃符塞進裴衍的手裏。
“小…小心。”
聞笙不知道裴衍作何打算，總之，她不會過多幹涉。
吳宗：……
真的沒有人過問他的意見嗎。
…
……
沒有，他的意見確實不重要。
此刻那黑衣刀修正走在他身側。
明明都是金丹，這人的氣息卻總讓他不寒而慄。
“這位仙友，留你那師姐一個人在山洞裏，你可放心？”
吳宗一邊說，一邊警惕。
他不指望身側這人跟他聊天，但他不想沉默緊緊禁錮着他的心臟。
“金烏戴月而歸，山中死氣環繞，殺孽極重。”
“她目前安全。”
吳宗沒想到裴衍會搭話，但更是意識到了什麼！
山洞是安全的……
那他們兩個……
像是爲了印證少年的話一般，大地猛然震動起來。
“嗷嗚！”
野獸嚎叫的聲音震動天地。
一羣雪狼衝了出來！
一隻、兩隻……整整十三隻。
“……”吳宗心中驚懼，一時失語。
這不是普通的雪狼。
是妖獸！
躁動的妖獸他根本無力抵擋。
“啊！”
雪狼撲上，他的劍太慢了。
簡直是螳臂當車。
一條手臂被咬了下來，鮮血讓妖獸更加躁動。
周圍的白雪被澆灌，消融，露出了被掩蓋的白骨。
森然白骨，層層疊疊。
“救……救命！”
“快…快救我！我乃天虛派弟子！”
吳宗後悔了。
他就該在山洞裏呆着！
那個黑衣刀修呢！
“嗡！”
紅色的結界在他周身罩開，撲上的雪狼像是在畏懼什麼一般，不甘心地緩緩退卻。
吳宗跌坐在地，劫後餘生的喜悅衝昏了他的頭腦。
他回頭。
那刀修站在雪地之中，一身黑衣，格格不入。
“謝…謝過這位仙友！”
“出了祕境…天虛派必有厚謝！”
只見那刀修張口：“何時去青州？”
“做什麼？”
吳宗小心翼翼會話：“這位仙友，我九年前去的青州。”
“殺幾個雜碎罷了。”
“仙友若是救我，到時候必是我天虛派的座上賓。”
“......”
裴衍的手指敲擊着刀柄，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幾個雜碎啊.......
城主府上上下下五百多口人，除了他，無一活口。
對於這些劊子手來說，便只是幾個....雜碎？
修真界還真是......
“呵，我會去天虛派。”裴衍刺破了指尖，血霧在空氣中蔓延。
黑氣繚繞。
“我會......”
“踏平天虛派。”
陰鷙暴戾、聲音像是毒蛇一般緊緊纏繞在人的心間。
話音落下的瞬間。
紅色的結界散開，雪狼一哄而上，將吳宗整個淹沒。
“你....是你！”
吳宗毫無抵抗之力，但是他清晰地看到了少年眼中流轉的紅色。
妖神轉世。
城主府家的公子。
他....他還活着！
南靈山......
南靈山知不知道他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妖神轉世。
“我要是死了，你那山洞裏的師姐定然會察覺不對！”
“你也要殺了她嗎！？”
興許是覺察到這是他最後的生機，於是吳宗吼了出來。
周身的狼停住動作。
吳宗心中僥倖，可還沒來得及喘息，爲首的雪狼就一口咬碎了他的脖頸。
鮮血噴灑，裴衍不高興。
殺了聞笙？
不......
裴衍不是蠢貨，他知道自己大抵是不願意這樣做的。
從在村子裏，他見不慣那大刀高高舉在他的頭頂開始。
他就知道。
他殺不了聞笙。
這九年來的生活太苦，一點點關心和親暱便讓他甘之如飴。
哪怕她對南靈山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
他看不起自己優柔寡斷。
卻也沒辦法捨棄。
“她不會知道的。”
雪狼已經散去，只留下一地殘骸。
裴衍盯着那白骨冷聲說道。
於是打了個響指，一隻雪狼回頭，撲了過來。
...
......
【崽崽，還是聯繫不上】系統麻了。
它只是一個新手。
拿的也只是一個連具體任務都沒有的新世界。
但它敏銳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不同。
無論是南靈山還是天虛派，都古怪極了。
聞笙皺眉，反而平靜了：“別怕，我陪着你。”
她感受到了系統的恍然無措，於是出聲安慰。
【裴衍殺了吳宗】系統話題轉換的十分突兀，聞笙幾乎都沒有心理準備。
小師弟殺了吳宗？
原來留她一個人在這洞裏是這個打算嗎。
其實......
在情理之中。
回溯里人死掉了...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們。
【崽崽，你的反應太平淡了點兒吧】
聞笙淺笑：“換做我...也殺。”
八歲之前的裴衍，她羨慕的要死。
恨不得用一輩子，去換那八年寵愛親情。
【......】
察覺到聞笙情緒的變化，系統沒再說話了。
聞笙卻也點了一簇小火焰，朝着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