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散去，青州城三個字愈發清晰。
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青州城連個人影都沒有。
血氣蔓延。
聞笙：“……”
好。
來的真不是時候。
“唉。”聞笙嘴上唉聲嘆氣，卻是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趕往城主府。
哦。
屍橫遍野。
繞是聞笙見了，都胃中惡心。
城主府門口，到處都是殘肢、軀體、人頭。
有幾歲的小孩、也有垂暮的老人。
這是虐殺！
天虛派不是修真界第一門派嗎！？
聞笙臉色煞白。
城主府門口就是如此…那裏邊呢？
聞笙不敢想。
小師弟在哪！？
這個時候他逃走了嗎。
聞笙看着地上的血水，不再猶豫，朝前踏去。
只是還沒跨過屍體，腰上一緊，就被人抱了起來。
“小…師弟？”
氣息太熟悉了，所以連九幽都沒有拔。
“嗯。”
少年聲音淡漠，此時聽起來多了幾分冰冷。
聞笙擡頭，剛好能看到他鋒利的下頜線。
小師弟看起來…真的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
“我沒事，能…能自己走。”聞笙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被人抱在懷裏。
感覺怪怪的。
她是師姐啊！
要抱，也是她把裴衍舉高高才合適。
裴衍沒回答，也沒放下她。
只是面無表情地跨過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
“髒。”
聞笙一愣，固執的從裴衍的懷裏跳了出來。
她仰頭，看着裴衍。
少年面色慘白，冷靜淡漠到讓人害怕。
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小師弟，你…別難過。”
“不髒的。”
“髒的是那些…動手的人！”
聞笙安慰的時候，差點就把天虛派講出來了。
好在她平日裏說話結結巴巴，小師弟應當聽不出來。
裴衍垂眸，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臉色慘白。
想來…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安慰。
他八歲的時候最需要安慰。
但現在…他不需要了。
強大的力量才足以支撐他復仇。
“抱歉啊小師弟…未經允許又進了你的識海。”
“你的識海里有魔氣混入……”
得想辦法找到它，除掉它。
聞笙覺得裴衍的心情不大好，於是開口試圖轉移話題。
“不必抱歉。”裴衍開口，心裏有些煩躁。
他不喜歡眼前這人道歉。
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於是裴衍向前走，也不看聞笙。
“這次不必，上次也不必。”
聞笙愣了一下，連忙跟了上去，躊躇地拽緊了裴衍的袖子。
裴衍停下來，扭頭，看着聞笙的眼睛。
“這是八歲生辰的後半天。”
“所以上次你打斷我的時機…很好。”
裴衍聲音落下，只聽天空中“轟隆”一聲。
雨點砸下，天雷震震。
聞笙心臟猛然一跳，連忙抓住了裴衍的手。
雷雨天。
她也很討厭。
“我八歲那年……”
纖細的手指纏繞在他的手上，柔軟冰冷，卻讓他血液沸騰。
裴衍手指顫動，說話的聲音頓了頓。
大雨傾瀉而下，兩人在雨中，卻將大雨隔在身外。
“我知道！”聞笙連忙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裴衍的面前，仰頭看着他。
“修真界的人貪婪無厭，殺人奪寶，滅人滿門。”
聞笙打斷了裴衍的話，替裴衍圓了還未出口的謊話。
唔…
之前千方百計的避開妖神轉世的話題。
不惜說了點兒蠢話！
她纔不想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聽到這個不應該她知道的“真相”。
裴衍：“……”
想好的說辭瞬間就不香了。
行吧。
都一樣。
於是看着聞笙的眼睛，裴衍點了點頭。
聞笙鬆了口氣。
裴衍鬆了口氣。
系統：……
麻了。
“少爺！少爺！”
一道聲音從角落裏響起。
渾身是血的老嬤嬤從屍體中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少爺，救救我！”
老嬤嬤步履蹣跚，臉色慘白，惹人動容。
聞笙一看。
這老嬤嬤還有點熟悉。
不就是她第一次進入幻境時見到的那個嗎！？
她還…活着？
聞笙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瞬。
因爲裴衍攬過她的腰，將她往後一放。
一把匕首就插進了那老嬤嬤的心臟。
聞笙：……？
裴衍：“找到你了。”
靈力在匕首上爆開，那老嬤嬤慘叫一聲化作一陣黑霧。
聞笙愣神間，只聽系統的聲音響起。
【當年，無一生還】系統的聲音冰冷。
聞笙罕見地聽出一些難過來。
於是她也難過了。
再睜眼，已經退出了裴衍的神識。
筋脈的疼痛驟然重臨，讓聞笙倒吸了一口涼氣。
活着真累。
“快結束了。”
少年清冷淡漠的聲音驟然響起，比天邊的星星還要寂寥幾分。
聞笙點了點頭。
天黑了。
靈力已經混亂的不成樣子。
回溯要結束了。
兩人沒什麼話，聞笙就在地上撿了一根小棍子，在地上寫英語單詞。
幾天沒背書，她感覺生疏了不少。
小木棍在地上亂戳。
g-r-a-p-e.
簡單的幾個單詞剛剛寫完。
突然那幾個字母上流竄着金光，金光浮上天空，化成一個小球。
聞笙：！！！
聞笙扔了棍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就見金光炸開，一個小巧圓潤、晶瑩剔透的葡萄飛入了她的手中。
【臥槽？】系統驚呆。
裴衍坐直了身子，看向聞笙。
聞笙捧着葡萄問系統：“這...這能喫嗎？”
不是吧，現在默寫個英語單詞還有這種功效了嗎？
【無毒】系統聲音顫抖。
它着實...有點震驚。
聞笙扭頭看了一眼裴衍，小心翼翼地將葡萄放進嘴裏。
螟蛉花都吃了....
再喫個葡萄也不礙事。
牙齒咬下，清甜味道溢滿了整個口腔。
清新純淨的靈氣洗滌全身。
筋脈不疼了，連四肢的痠痛都減輕了不少。
“啊這......”聞笙喜上眉梢，覺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什麼神奇的技能。
【大概是你吸收了神力的原因？】系統不解。
聞笙連忙又蹲了回去，樹枝在地上又寫了一個單詞。
b-r-i-g-h-t.
聞笙最後一個單詞寫完的瞬間，金光乍現，黑暗的洞穴明亮如白晝。
然後，轉瞬即逝。
重新陷入了黑暗。
聞笙握着筆，心中被喜悅淹沒。
這些變出來的東西...
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學過的東西...總歸是有用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