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月嬌俏的聲音響起，池塘中的魚羣受到了驚嚇，四散而去。
少女撒了魚食，那些逃走的魚兒又遊了回來。
“系統，他真的做到了。”
少女心事瞞不住，開心寫在臉上。
金丹修爲，便是雲水澗的尊主，也要忌憚幾分。
她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見到雲景，少年一身大紅喜袍，卻被繩索結結實實地捆着送進洞房。
那雙狠厲的眼中滿是屈辱和不甘。
她也是第一次被人用那樣的眼神看，當時...嚇得她接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宿主，你開心過頭了吧】系統看到何昭月走神，忍不住提醒道。
【我一早與你說過的，你只需要成爲他的助力即可】
系統擔憂。
這些位面缺少正兒八經的氣運之子，爲了維持正常的運轉，纔會扶持這些次品。
既然是次品....
多少有些危險在身上。
何昭月嘴角彎彎：“沒事的系統，我們的主線任務已經百分之八十嘍。”
【......】
系統還未說話，何昭月卻突然被人撈進了懷裏。
“昭昭......”
少年喑啞的聲音中滿是眷戀。
“阿景！”
何昭月驚呼，連忙推開雲景。
拉開距離後，才發現雲景面色蒼白，雙脣幾乎沒了顏色。
“阿景，你怎麼了？”
何昭月連忙將靈氣探入，發覺少年體內靈氣枯竭，經脈都略有損傷。
“怎麼回事？”
何昭月訝然。
她知結丹必定兇險萬分，但...但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昭昭，我殺了熾焰蛟龍。”
何昭月：“你瘋了！？”
那種妖獸，金丹都不敢與之硬抗，雲景當時還未結丹！
埋怨的話還未出口，雲景舉起了一顆紅色的晶石。
耀眼熾熱，沒有一絲雜質，蘊含了無上的靈氣。
“昭昭，熾焰晶送給你。”雲景握住了何昭月的手，一字一句。
何昭月一愣，紅了臉。
雲景：“昭昭，你配得上最好的。”
“你能...一直陪着我嗎？”
何昭月清醒了，羞怯的姿態褪去了。
她心裏難受極了，卻還是鬆開了雲景的手，搖了搖頭。
“阿景，有些路，總要自己走。”
...
【宿主，主線任務進度已達百分之百】
【我們應該立即脫離位面】
系統看着描眉的何昭月，忍不住開口催促。
雲景的脾性令它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弒兄弒父也就罷了，還差點殺光了自己的同族。
這種人...並不算一個合格的氣運之子。
靠他撐起一個位面，系統覺得很難。
更何況...這一方天地，最近好像真的混入了什麼東西一般。
很危險。
“明天！統哥，陪他過完最後一個生辰我們就走。”
“我已經答應他了。”
何昭月咬脣了，語氣輕快。
她的任務完成了！
親眼看着那個狼狽不堪的少年報仇，站在了萬衆矚目的位置。
而且...她就要回家了！
她離開的時候，家裏上上下下都在爲她的成人禮忙碌。
一回去...必定是要熱熱鬧鬧好幾天。
何昭月眼中滿是嚮往。
...
“昭昭，嫁給我。”
“做我的夫人。”
雲景抓着何昭月的手，溫聲說道。
“我會把天下一切最好的都給你。”
何昭月看着她面前的男人，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他們成過一次親的。
但是，遠沒有這一次求婚來的深情。
她的心幾乎都要化了。
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朝夕相伴十年之久...他對她那樣好，誰會不淪陷呢？
但是......
“不行，阿景。”何昭月拒絕了。
她要回家。
她很想家。
任務已經完成了，她沒有道理再留下來。
“昭昭，你只能在我身邊！”
方纔深情的男人露出了偏執的一面，這宮殿的小院裏突然涌出了許多人。
他們穿着黑色的長袍，嘴裏念着古怪的咒語。
一道道白光從他們掌心竄出，在空中籠出一張網。
禁錮。
何昭月立刻抽出了手，往後退了數步：“雲景，你這是做什麼？”
雲景起身：“昭昭，你只能留在我身邊。”
“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何昭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她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雲景。
偏執、瘋狂、暴戾。
這一眼望去，好似看到了當年被捆在婚房的少年。
【宿主！】
系統突然尖叫出聲。
何昭月便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涌入體內，在她的識海之中橫衝直撞。
系統在被剝離！
“噗！”何昭月一口血吐了出來。
才發覺渾身調動不了任何靈氣。
“昭昭，驅逐這妖邪，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雲景一步步朝着何昭月走去，嘴角高高翹起，猩紅了雙眼。
昭昭，永遠屬於他！
...
系統毀了！
何昭月癱坐在地上，那些黑袍人已經盡數退走。
巨大的惶恐、害怕，如同潮水一般裹挾着她。
她回不了家了。
系統...系統沒了她要怎麼辦？
浮生...浮生印......
“昭昭，你在找什麼？”雲景一步步朝她走來，露出了憐惜的表情。
“乖，地上涼。”
何昭月撐在身後的手哆哆嗦嗦地不斷摸索着。
系統給她留了東西。
在...在哪裏！？
“你別過來！”何昭月顫抖着聲音往後挪動着。
浮生印，絕對不能被發現。
野獸俯首，刺蝟收起了刺。
她就分不清是人還是畜生了。
“昭昭...我們能永遠在一起。”雲景步步逼近。
“嘩啦！”
一道人影閃過，雲景立刻回頭，拔劍追了上去。
何昭月摸到了浮生印，緊緊攥在了手中。
看着雲景的身影越來越遠，何昭月整個癱倒在地上。
淚水止不住的從臉頰流下。
怎麼會這樣......
怎麼搞成了這樣？
任務明明完成了。
她回不了家了...怎麼辦...沒有系統她要如何一個人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
她不想活了......
曾經被人追殺至絕境、被逼飲下毒藥亦或者是絕境之下強行突破。
她都不害怕，她覺得一切都有希望。
她以爲是她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
不是的……
因爲有系統啊。
系統給了她底氣，給了她最長久的陪伴。
行駛在無邊黑暗的船，終於喪失了最後一抹光亮。
...
“雲虛，你恨不恨他。”何昭月一身黑衣，低頭俯視着跪在她面前的少年。
仇恨、怨憤、野心。
看着雲虛世子，何昭月彷彿在看從前的雲景。
雲景。
想起這兩個字，她就血液沸騰，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
“恨！”
少年揚起頭，毫不掩飾情感。
他重重磕頭：“求大小姐助我。”
大小姐？
何昭月眸光微凝。
好久...沒有人這樣叫她了。
“你信我？”何昭月彎下腰，挑起了少年的下頜。
外人眼裏，她與雲景是恩愛夫妻......
這樣輕而易舉就將自己交付出來，反而讓她疑心。
雲虛：“那天晚上，我看見了。”
何昭月：“......”
“好。”
何昭月扭頭不再看他。
手指攥住了胸前的寶石。
系統留給她的。
它說是她爸爸給她的禮物。
這是她…回家的信念。
…
“叮鈴鈴！”
尖銳的鬧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何昭月只覺得渾身痠疼，意識模糊。
“乖寶兒！快起來了！”
“今天是你的成人禮！”
“乖寶！家中長輩都來了，你可不能賴牀。”
“……”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一點點越來越清晰。
何昭月猛然睜開眼睛。
像是陡然從泥沼之中掙脫。
“媽！”
熟悉的吊燈，溫和的光線透過粉色的窗簾。
落地窗外，光線明媚。
這是一個和平安寧的法治社會。
何昭月撲進了女人的懷裏，淚水洶涌而下。
她終於回家了。
……
何昭月年年都會去墓園祭拜。
親友們都不知道她祭拜的是誰。
每逢問起，十八歲的小姑娘總會用一種歷盡千帆的滄桑語氣告訴大家：“我最好的朋友。”
最親密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