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濃郁的幾乎遮天蔽日，滿地的屍體橫七豎八，全都是一刀封喉。
聞笙一顆心幾乎停止跳動。
這麼多...這麼多魔族！
小師弟一個人應付的嗎！？
【別擔心，你看刀口割的多整齊】系統很淡定的回覆到。
現如今裴衍的實力絕對不是金丹這麼簡單。
往上再說好幾個境界都不爲過。
聞笙並沒有安下心來。
她顫抖着手往前走，在小巷子的盡頭看到了少年的背影。
蜷縮在一團，狼狽又可憐。
聞笙心臟一疼，眼眶霎時就泛酸。
小師弟平日裏高傲又矜貴....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聞笙剛往前走了一步，彎刀破空刺來，九幽出鞘，在空中相撞。
“叮！”
一聲。
清脆又突兀。
在寂靜的巷子裏。
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妖刀就已經顫抖着豎起刀身，繞着九幽轉了一圈，親暱的去蹭聞笙的衣服。
小巷子盡頭的少年沒有回頭。
她感受到了凌冽的殺氣和毫不留情的狠厲。
那妖氣環繞着他，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周圍殺機畢現，連空氣中的小水滴都凝聚出尖銳的形狀。
防備。
聞笙彷彿看到了第一次遇見時的裴衍。
“小師弟。”聞笙有些艱澀地開口，“是我。”
是我啊。
空氣有一瞬間地凝滯。
尖銳的冰晶化作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戾氣不着痕跡的消融。
連最後地一絲敵意都化作清風。
“小師弟......”聞笙鬆了口氣，腳下動作還沒邁出了一步。
空氣中凝聚出一把尖銳的冰劍，直指向她。
“別過來。”
她聽到少年的聲音，喑啞冰冷，戾氣纏繞。
似乎隱隱有些殺意。
彎刀嗡鳴。
在聞笙面前晃動，傳達着侷促和不安。
聞笙無視面前的冰劍，她不躲不避，一步步朝着裴衍走去。
“裴衍...有些話我想對你說很久了。”
聞笙眼看着面前的冰劍一退再退。
根本就不敢靠近她分毫。
那些硬裝出來的殺氣她早就分辨出來。
“別過來......”
裴衍機械地重複着這三個字，語氣軟了下來，帶着不經意的乞求。
聞笙：“我喜歡你。”
月光拉長了她的影子，她的聲音輕輕如風，但一字一句，很鄭重。
她看見少年僵硬的背影，堅定朝他走去：“我喜歡你裴衍......”
喜歡你。
喜歡在我膽怯時願意替我社交的你。
喜歡時時刻刻將我護在身後的你。
喜歡帶我逛廟會，給我買糖人的你。
喜歡在醉酒時願意安慰我願意哄我的你.......
喜歡啊。
哪怕我知道所有的真相，我依然喜歡。
聞笙嘴角微微翹起。
有人化作風，見過她所有的缺點和不完美，歷經了她的成長蛻變，填補了她那些奢求已久的遺憾。
...
裴衍能聽到少女的腳步越來越近。
桃花的香味一點點充斥着空氣，將血腥味緩緩驅散。
在他狼狽痛苦的時候，有人來尋他。
他不是一個人。
可那....可是不行。
他是妖啊。
他不想讓她看到他醜陋的模樣，更不想在她的眼裏看到害怕。
冰劍凝聚出來的一剎那，他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怎麼敢啊.....
可她沒有走，哪怕自己暴露出了最惡劣的一面。
當少女無所畏懼，有恃無恐的時候，他根本毫無對策。
他只能乞求少女離開。
恐懼和害怕這兩種陌生的情愫一點點纏繞着心間，將他勒的喘不過氣來。
直到少女的聲音響起。
——“我喜歡你。”
聲音美妙的猶如天籟，撞碎了他所有的僞裝。
喜歡...他嗎？
喜悅和歡愉侵佔着他的整顆心臟，但僅僅只有一瞬。
接下來是莫大的恐懼。
爲什麼是在這種時候！
不行......
少女滿心滿意地對他說着喜歡，等她走近了，看到他的模樣.....怕是隻有厭惡了吧。
“別過來......”
三個字幾乎化成了呢喃，像是對自己說。
“裴衍，別怕。”
纖細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撫地靈氣順着肩膀一點點流淌。
“我幫你。”
聞笙的靈氣牽引着裴衍身體裏的妖氣，一點點繞過丹田，運行在身體的每一處。
她能感受到少年的顫抖。
要多疼，才能讓這人...難以忍耐。
裴衍身體裏的靈氣早就枯竭，這一點點溫潤的不屬於他的靈氣進入身體，就像乾涸的池塘注入了水，撫平了他體內橫衝直撞地妖氣。
“你走吧。”
裴衍有些頹然。
這片刻的安寧讓他甘之如飴，消失後，又將是如何地難捱。
聞笙不動。
她只是有點兒想哭。
她分明聞到了血腥味。
明明自己都是這種狀態了...還要讓她走嗎。
桃花的香味實在誘人，裴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猛然起身，握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將人摁在牆上。
月光明亮。
她靠着牆，近乎仰視着半跪在她身前的少年。
少年的頭頂，她看得到一對角。
黑夜中辨不出顏色，但似黑玉般光滑，猙獰卻又威風凜凜。
少年脖頸間青色的鱗片反射着光芒。
還有那雙紅色的眼睛。
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雙眸子裏滿是嘲諷和淒涼。
他壓着她，卻好似是臣服的姿態，莫名...有些委屈。
“看到了吧。”
她看着少年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眼底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緊接着，開口。
一字一頓。
“不想死的話...快滾！”
冰冷陰鬱。
又是這種語氣。
說罷，裴衍鬆開了禁錮着她的那一隻手，心臟疼到麻木。
他怎麼能讓她滾呢。
這麼難聽的話......
她會生氣的吧。
這樣也好。
從此之後，他離開南靈山，找到妖神之心，然後...報仇。
“裴衍...你別趕我走。”
聞笙擦掉了眼角的淚，猛然抱住他的脖頸，將頭埋在他的懷裏，聽他紊亂的心跳聲。
更多更澎湃的靈氣傾瀉而出，引導着蠻橫的妖氣。
這人.....
明明已經有了妖神的力量。
怎麼眼下，脆弱的讓人心疼。
哪裏有人...放狠話的時候還偷偷紅了眼眶呢？
“裴衍...我不會丟下你的。”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的。”
知道是妖神轉世，但是依舊願意親近，願意喜歡。
所以啊...這個祕密，不要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