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笙來的是極早的。
還沒進殿，就看到一道墨綠色的身影。
兩人相遇，聞笙脫口而出：“你怎麼還在這兒？”
顧清臉上一黑。
他哪裏這麼不受人待見嗎？
“還沒追到人，自然不會走。”顧清冷哼一聲，心情很不美妙。
他的婉婉啊，始終不願意接納他。
他好苦惱。
唉。
修煉都沒有這麼難。
聞笙憋笑。
微笑。
然後在心裏放聲大笑。
“不是，那個沈行之究竟有什麼好的！”
“該死！”
顧清忍不住暗罵。
早知道會喜歡上唐婉卿，當時他就應該以真實身份接近她！
哪怕被打的魂飛魄散，也比現在天天提防着他的處境好很多。
聞笙笑夠了，終於是忍不住提醒：“喂，我大師姐其實不認識沈行之。”
如今修真界大亂，顧清這個魔尊自然應該速速回到魔域，伺機而動。
而不是在這裏爲追不到姑娘唉聲嘆氣。
她看小說的時候，還真沒看出來男主是個純種戀愛腦。
顧清：？？？
顧清：“什麼意思？”
每一個字他都理解，合起來怎麼就聽不懂？
不認識沈行之？
“行了，別拐彎抹角勸我放棄。”
“我是不會放棄的。”
顧清冷哼一聲。
聞笙：“真的，你想想，沈行之閉關百年，我大師姐才三十歲不到......”
能認識就奇怪了。
顧清愣住了，漆黑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聞笙。
等等。
好像有道理欸。
而且......
顧清張嘴，還有話想問。
視線裏突然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妖神。”
他皺眉，警惕地盯着裴衍。
直到裴衍走近，然後自然而然地牽住了聞笙的手。
才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魔尊。”
顧清：......
顧清目光放在兩個人交握的手上。
恨恨瞪了兩人一眼。
好了。
懂了。
媽的。
殺人誅心。
“婉婉！”
下一秒，顧清哀怨的眸子亮了起來，快步朝着另一道身影走去。
聞笙似有所感。
“大師姐！”
聞笙也眼睛一亮，飛撲過去。
“大師姐！”
聞笙撲進唐婉卿懷裏，跟大師姐貼貼。
想念。
她才離開南靈山多久，思念瘋長。
遲來一步的顧清：？？？
拳頭硬了。
故意的是吧！
唐婉卿揉了揉聞笙的腦子，才透過顧清去看跟上來的裴衍。
輕輕嘆了口氣。
隨後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了。
三年過去。
當初那個清冷少年已經長大了。
一邊的顧清被忽略徹底，眼神幽怨，憤憤盯着聞笙。
...
所有人都到齊的時候，聞笙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
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天道不仁，必要取而代之。”楚傲天開口第一句話，便已經對整件事情做了總結。
“企圖以吞噬生命獲得降臨，我楚傲天絕不允許！”
這世界上的一草一木在不遠的將來，都是他的東西。
天道什麼的。
有多遠滾多遠。
聞笙安靜的聽楚傲天講話，就好像高考前的動員大會，讓人激動不已。
她發現，原來師尊真的知道很多東西。
無論是天虛派的陰謀。
還是天道的謀算。
最大的陣眼就在天虛派的地下。
除此以外，各宗門都有隱藏的小陣眼。
爲保證天道降臨萬無一失，犧牲一些宗門修士，在所不惜。
“我準備將這件事情昭告天下。”楚傲天沉聲說道。
無論相信與否。
所有人都有權知道真相，窺視自己不甘的命運。
金色的大字不多，極其精簡的揭露了天虛派的陰謀。
但是與此同時，天虛派也給各門各派甚至散修發了一封密函。
說天象有異，乃是南靈山搞的鬼。
說楚傲天爲了飛昇成神無所不用其極。
要以天下人爲血祭，開天路。
這封密函還好巧不巧給南靈山送了一封。
聞笙看到的時候，氣的想直接殺去南靈山，砍死那羣虛僞小人。
隨後她扭頭看向裴衍：“你怕嗎？”
與天道爲敵。
其實本來裴衍可以抽身而退。
他不是氣運之子。
天道的心思也沒有打在他身上。
他若此時回到妖域...說不定可以完美避過這幾乎是滅世的禍端。
裴衍一愣。
轉瞬握緊了聞笙的手。
“不怕。”
他低頭盯着那雙眼睛。
很久。
似乎將聞笙完全看透。
“我與南靈山...共進退。”
他來到這裏，也開始相信窈孃的話了。
他確實是把南靈山當家。
妖域的千秋殿不是他的家。
但這裏是。
...
昭告天下的第一天下午，南方一座人間小鎮憑空消失。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挖走。
在這九州大陸上，再也尋不着蹤跡。
世間真正的打亂、惶惶不安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南靈山並不在乎其他人什麼看法。
他們只是按部就班的在做自己的準備，迎接一場即將到來的決戰。
...
夜深如水的時候。
南靈山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傲天殿裏燈火通明，一身黑衣的沈聽肆跨步走上前。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南宮月的身上，一分一秒也不曾移開。
三年未見。
漂亮鮮豔的花朵依舊色彩斑斕。
依舊能在他波瀾不驚的心臟上掀起陣陣漣漪。
離別在死生之際，如今再見，後知後覺地還是害怕。
“咳咳。”
周世安憋不住了，咳嗽了兩聲當作提醒。
不是......
千里迢迢趕過來，就爲了深情對視？
沈聽肆收回了視線，看向了主位上的楚傲天。
“見過歸墟仙人。”沈聽肆彎腰行了個禮。
楚傲天：......
半天沒反應過來歸墟仙人是誰。
“天虛派實乃大奸大惡之輩，生死門願相信南靈山，同南靈山一起渡過這次浩劫。”沈聽肆擲地有聲，表明了生死門的立場。
他願意相信南靈山。
他是生死門的繼承人，於是生死門也相信南靈山。
沈聽肆說罷，目光還是不受控制朝着南宮月看去。
那人還是少女模樣，修真界有駐顏術，三年的時間沒在她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粉色的長髮，紫色的眸子。
恍若人間仙子。
高不可攀。
溫玉手中的摺扇輕輕晃動：“嘖。”
患難見真情不是。
南宮月離席。
於是沈聽肆也跟了上去。
月色如水，傲天峯的景色也分外迷人。
擡頭，便可看見滿天繁星，浪漫不失神祕。
沈聽肆跟在她的後邊，也不上前，也不說話。
像一位盡忠職守的騎士。
南宮月停下了。
她扭頭，看向身後的男人。
他幾乎與黑暗融爲一體。
南宮月笑了，淡然開口：“沈聽肆。”
公主不一定非要和王子在一起。
她記住了他的名字。
從此，便是她心裏唯一的騎士。
沈聽肆愣住了，他看着少女朝他露出笑容。
清冷而又高貴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以這樣好聽。
卻知道只是這一句話，將他寂寞空洞的靈魂沾染了絢麗的色彩。
在滿天星河之中，公主向他伸出了手。
“沈聽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