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不想那麼遠往沈集跑,高時意實在不願找這容氏。

    結果到了她家一看,嗬,容氏生病了!也怪不得,這幾天她家那麼多動靜,也沒見容氏來摻和。

    “怎麼了,容姐,咋躺着了?”

    容氏比她大個四五歲,原本還精神着,這會兒,臉黑了,人瘦了,蔫不拉幾的,一下老了十幾歲,跟個老巫婆似的。

    可容氏一見着她,立即眼睛發亮,激動地起身,“高老妹!你終於來看我了!可讓我等着你了,你再不來,就見不着老姐姐嘍,嗚嗚嗚……”

    這戲精!

    高時意心裏翻了個白眼,自打她來到這裏,跟這個“老”字就分不開了,老姐姐老妹妹,真特麼的掃興!

    “你看你,哭啥?不就是生點小病嗎?你怎麼也不吱上一聲?讓我兒媳婦給你開幾副藥一喫,準好。”

    容氏拉着她的手不鬆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好不了,吃藥好不了啦……我這是心裏頭的病,再說,我哪有錢吃藥啊。”

    高時意笑道:“沒錢不要緊,你拿兩隻雞換。”

    “雞?我還哪有雞啦!”

    “你家不是喂着幾十只雞的嗎?咋地,都讓黃鼠狼霍霍了?”

    容氏一拍大腿,哭道:“哪兒呀,都被我那不孝的小兒子給搶走了!”

    “四毛?”高時意有點意外,“你不是最寵四毛了嗎?”

    要說起來,這容氏比她還狂躁,生了四個兒子仨閨女,七個!這個四毛排行老幺,那可是容氏的眼珠子,家裏什麼好喫好穿的都給他了,怎麼最疼的孩子跟她翻臉了呢?

    “自從四毛成了家,娶了媳婦,就不要我這老孃了!”容氏說起來狠的牙癢癢,“我那小兒媳婦嫌我老了,不中用了,就教唆我兒子把我那三十隻雞趕到了新院裏,把我一個老太婆扔在這破屋子裏!”

    高時意不好表態,就容氏這一家子,屬於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好東西。

    她不想摻和。

    但看着這容氏現在這副樣子了,也不能不管,便安慰道:“你也別想那麼多了,我回去就讓敏敏給你抓好藥送過來,好好養身子。”

    得,雞沒撈着,還白搭給她幾副藥。

    “看看你那兒媳婦多聽話,我家這個就是妖媚子!”容氏露出兇相,更醜了。

    高時意不想再與她多言,就想抽身走,可容氏死拉着她不肯鬆手,“老妹子啊,你這些天咋樣啊?你大兒媳婦的肚子,可有動靜了?”

    都這個樣了,還打聽事兒呢?

    見高時意臉色陰沉,容氏一拍大腿道,“早知道那婆娘不爭氣,我就不幫你抱那個孩子了,現在倒成了累贅。罷了,老妹兒啊,你聽老姐一句勸,這樣的兒媳婦,還是休了吧!不能讓她毀了你家大東一輩子啊!”

    話說到這兒,不得不交個底了。

    其實,孟秋有不孕之症,可她並不承認,嫁進沈家一年沒動靜,硬說是看了仙姑子,說除非先抱養個娃兒,才能懷上,原主聽信了這話,便託她的老姐們容氏,從另一個鄉的農家抱來了一男嬰,就是現在的豆豆。

    可豆豆現在都快三歲了,孟秋還是不生。這不,連容氏都着急了。

    孟秋雖不是好兒媳婦,但如果是因爲她不生而休她,這事高時意做不出來。

    “這事兒……還是得看大東。”

    容氏眼一瞪,“你可別糊塗了!就秋娘那種兒媳婦,太厲害,不能要……”

    高時意正煩躁,忽然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轉頭一看,就見四毛手裏端着個破碗走了進來。

    “高嬸?你來了?”四毛見着她,倒看着還很和善。

    “哦。”高時意看了看他手裏的碗,“你來給你娘送飯呀?”

    四毛將碗往桌上一放,“是呀,喫吧!”

    高時意伸頭一看,就……稀拉拉幾根麪條。

    容氏又抹淚,“你給娘拿個雞蛋唄?”

    四毛皮笑肉不笑,“哪還有雞蛋,我們一家都喫這個,娘,你就別挑了!”

    說完就要走,高時意連忙喊住了他,“那個,四毛,你家還有大公雞嗎?我想買兩隻。”

    四毛一聽要買雞,立即堆滿笑臉,“有啊,我這就給你捉來!”

    說罷一溜風的走了,不一會兒,果然提着兩頭油光發亮的大公雞回來。

    “看看,高嬸,這兩隻咋樣?又大又肥!足足有四斤呢!”

    “一隻多少錢?”高時意瞧着也滿意。

    四毛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嬸子也不是外人,這樣,兩隻一百文吧。”

    高時意聽了沒有說話。她上次在沈集上問過價了,一隻公雞四十文,母雞三十文,四毛這是明擺着坑她。

    但這好歹也是一個村的,還跟他娘有手帕交,給他點面子,想了想,便說:“這樣吧,我剛好也想再養幾隻母雞,你看能賣嗎?”

    四毛興奮道:“能啊!那怎麼不能呢!嬸子你要多少隻都有。”

    容氏聽了着急道:“四毛啊,那些都是能下蛋的母雞,不能賣了呀。”

    “你懂什麼!?”四毛瞪了她一眼,繼續跟高時意陪笑,“嬸子,我家的母雞有一窩剛剛長大,再過幾天就能下蛋了,好的很。”

    高時意道:“行,我要十隻吧。母雞比公雞便宜,而且還不是成雞,但嬸子我也不虧你,一隻二十五文吧,十隻二百五文。”

    四毛翻着白眼算了算,“行吧,公雞一百文,一共三百五十文。”

    一筆鉅款啊,夠他買好幾壺酒了!

    高時意一擺手,“四毛,做生意你得靈活,我買你這麼多雞,也算是你的大戶,你得讓利啊,那兩隻公雞讓你贈送有點不忍心,這樣,你也給個母雞價,一共算我三百文吧!”

    四毛聽的直撓頭,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三百文?是不是有點少?”

    容氏着急的都從牀上下來了,“高老婆子,你這是坑我們家四毛呀!這價不賣!”

    高時意冷笑,瞧瞧,就算她這兒子再怎麼欺負她,她都維護。剛纔四毛想坑她的時候,她怎麼就不吱聲呢!

    有的老太婆,你也可憐不起。

    “行,不賣就不賣,我明兒去沈集買也是一樣的。”高時意說着就要起身走。

    “哎嬸子!我賣!我賣!”四毛卻慌忙拉住了她。

    這種人,殺雞取卵的主,他只看眼前利益。

    “三百文就三百文,我呀,着急用錢,要把我娘住這間破屋子拆了蓋新房呢!”

    容氏一聽就急了,“四毛,你不能拆我的屋呀!”

    四毛眼一瞪,“什麼你的屋?這屋子本來就是我的!我跟你說,你趕緊搬走,小心我蓋房子的時候砸死你!”

    “你你……”容氏一口氣上不來,直接要栽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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