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安縣,周院。

    “少爺!老爺回來了!”

    周文煜聽到小廝稟報,立即從書案前站起,“快備車送我去老爺府。”

    “不是……”小廝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低沉中帶着威嚴的聲音,“不必了!爲父已經來了。”

    周文煜擡頭,就見父親跨步進了屋門。

    他連忙端正姿勢,淺淺笑着朝父親行了一禮,“兒子給父親請安,父親一路辛苦,不知生意談的可還順利?”

    周原從進門來,銳利的眼神就在周文煜周身上下打量個不停,隨後,一轉身坐到了椅子上,“我周家的實力,必定會順利的。”

    周文煜笑容更濃了些,“就知道父親出馬,一定會成功的。”說罷自然的幫父親倒茶,“爹,喝茶。”

    周原接過茶杯,面容略顯深究地問:“爲父聽說你在家也幹了件大事,建造了幾臺新機器?”

    一聽這個,周文煜來了勁頭,興沖沖的給父親講起了這機子的好處,然他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周原打斷了。

    “你那機子我見過了,確實不錯,這些天,你一人打理鋪子,辛苦了。”

    “應該的,爹。”

    這時,周原卻道:“生意歸生意,能爲家裏多賺錢自然是好的,但爲父聽說你最近的行程,似乎有點偏離。”

    周文煜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些,有點不明所以,“爹?這話是何意?”

    自打他幫父親打量家裏的生意以來,因爲他精明能幹,幾乎都是受到父親的誇讚。而他,也正是依賴自己的能力,纔在周家穩定了地位。

    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雖然他是周家的大少爺,可生母早逝,現在的繼母膝下生了一兒一女,但凡他弱一點,周家的家財怕都沒有他的份兒。

    所以他在父親面前,表面上父慈子孝,可實際上內心也是謹小慎微的。周家的財權一天不在他手裏,他都得敬畏父親。這些年,他都不敢讓自己出錯。

    所以,聽到父親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他立即就警覺了。

    周原擡眼皮探究加審視地看着他,“何意?你自己沒有察覺到嗎?我問你,只是合夥做生意而已,完了就結束了,怎地還管起旁人的私事了?她一個鄉下老婦,因何會讓你不惜向縣丞求情?還親自跟去鄉下,上趕着替人出錢出力?文煜,你不覺得你做的出格了嗎?”

    聽着父親一句句的質問和責備,周文煜的臉色逐漸嚴肅,緊張,和反思,是啊,他是爲何自然而然的就這麼做了?

    可是現在父親這麼生氣,他也顧不得多想,立時的就開始道歉,“是兒子大意了,讓父親失望,以後一定會謹言慎行,不再多管閒事。”

    “你一向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吶。”周原看他這態度不僅沒輕鬆,反而更緊張生氣了,“現在你不僅管了,還沒有察覺自己做的失常?”

    “我……”周文煜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總之,以後除卻生意的事,不準再跟這個老婦來往密切,以免影響我周家的聲譽!”周原下了命令。

    以往,父親若有叮囑教訓,他必定百依百順,但這次他猶豫了一下,不知怎麼想爲自己辯解一下,“父親,兒子只是敬重沈夫人的才能,當其爲忘年交,是……摯友。”

    “摯友?還忘年交?”周原氣的臉都紅了,一向精明謹慎的兒子,怎麼因爲一個老婦失了分寸?“文煜,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爹,我知道。”

    見他毫知悔改之心,周原怒極又冷靜了下來,沉着臉道:“是,爲父知道這老婦是有幾分才能,特別是她這種條件,這個年紀,還能創新我布行的新篇章,更讓人驚奇。但那又怎樣?她始終與你天差地別,你不可跟這樣的人多做來往。”

    “爲何?”周文煜想不也不想就反問。

    周原眼睛一瞪,呵斥:“因爲你是我周家的長子!二十好幾了未有婚配,卻與一老婦交什麼摯友,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笑話?可是許家笑話?”

    周原一甩手,“老夫眼裏從來瞧不上什麼許家,許家拿什麼與我們周家比?爹要說的,是你的親事。”

    周文煜一臉懵,怎麼又扯到親事上了?

    “爲父在永州,是與孫家合作才順利談下了這單生意,聽聞孫家女孫盈盈容貌出衆,才情斐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而且她年方十八,周孫兩家又門當戶對,與你婚配最爲合適了!”說起這個,周原鐵青的臉上,又增加了一些笑容。

    周文煜卻聽罷滿臉抗拒,本能的就搖頭拒絕,“爹,我還不想娶親。”

    周原立即皺起了眉頭,“你二十五了!誰家的兒子這麼大了不是幾個孩子了?這些年你都打着忙於生意的名頭,不結親,不成婚,爹也由着你,但是,時間不等人,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你不可再耽誤了!”

    周文煜木然的聽着父親的話,眼中淡然,心裏卻不禁冷笑。

    是他打着忙生意的名頭不娶親嗎?

    從十七八歲到現在,七八年了,怎麼可能一門親事都沒有提過?他周家財大氣粗,媒婆早就踏破門檻了!

    可是父親只一心想爲他娶一個能於周家有益的媳婦兒,找個“互惠互利”的親家,所以,他替自己排除掉了好些能結親的姑娘。那時候他一心只想爭取周家執事權,也就沒有太計較婚姻事,一切都聽從父親的,這一年又一年的,就給耽誤到了現在。

    能怪他嗎?

    “你若不放心,爹可以安排讓你見一見孫姑娘,保管你一見傾心。”周原見兒子遲遲不願答應,開始來迂迴的。

    “爹知兒子,不是看表面的人。”

    周原臉色拉下來,“那也行,爲父替你打聽過了,此女可娶,那這事就這麼定了,爲父會派人去孫家提親。”

    周文煜猛的擡頭,定定地看向父親。

    眼睛裏有絲幽怨。

    如此草率定了他的終身?父親到底有沒有爲他考慮過一絲一毫?

    “你看什麼?爲父替你挑選的,難道還會有錯?~!”

    見父親這麼霸道,周文煜硬着頭皮,忤逆一次,“爹,我不想娶孫姑娘。”

    周原眼睛微眯,強忍憤怒,“爲何?難道你見過孫姑娘?告訴你,婚姻之事,父母之言,你不願也得願。”

    這句話觸到了周文煜的痛處,從小他都在做着違心的事,他的委屈誰懂?!

    “根本不是孫姑娘合適我,而是合適周家,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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