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時意臉上的笑容在硬撐,真是厚着臉皮追問,“爲什麼?”

    江夫人輕蔑一笑,擡手接過柳嬸手裏的茶杯,輕輕捻着杯蓋吹了兩下,小嘬了一口,才幽聲道,“到底是在偏遠的鄉下,日子過的輕閒安逸,不必憂愁朝中的大事。羽陌他是個將軍,邊關喫緊,自是要披掛上陣的。”

    去、去打仗了?

    這麼突然?

    不,也不能算是突然,畢竟他們幾個月沒見着了,而她確實也不知道現在大楚在打仗。

    江夫人口中對她句句諷刺鄙視,她竟然有種心虛之感,因爲,她確實是來攀附江羽陌的……唉。

    原來求人就是沒臉面,沒自尊。她自己都覺得活該。

    “民婦確實是只顧着自己一畝三分地,對國事一無所知,不知江公子出征了,多有打擾,抱歉。”

    說着,她就站了起身,“那民婦在這裏就預祝江公子凱旋,早日跟夫人母子團聚。民婦告辭。”

    她沒有有骨氣的義正辭嚴的反脣相譏:農民怎麼了?我們不種地你有飯喫嗎?當官了不起啊,大家都是各司其職嘛,憑什麼看不起我?

    除了是看江羽陌的面子,主要是覺得沒必要。

    這江夫人的格局跟她兒子,實在不搭。有一瞬間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江夫人。

    何況若她跟江夫人有了衝突,爲難的還是江羽陌,何必呢。

    “等一下。”

    在高時意擡腳剛走兩步時,江夫人卻突然又喚住了她。

    她實在是狐疑,不解地回頭看江夫人。

    江夫人笑了笑,依然高高在上的樣兒,“我聽婢子說,你說是羽陌讓你來府上尋他的?”

    這還追究?啥意思?

    高時意忍着不愉快,敷衍道:“可能就是江公子一句客氣話,民婦誤會了。”

    “是嗎?你明白就好。”江夫人笑容涼薄,“你也別不甘心,就像你面前這杯茶,一杯價值一千兩白銀,而且有市無價,這麼好的茶你放着不喝,說明,你們鄉下人就是喝白開水的命。”

    高時意終於輕輕地笑了,她真的拴q!

    站正身體,她面向江夫人,笑容可掬,“江夫人此言差矣,茶這種東西,在京城就是貴人們相互哄擡,在我們鄉下,茶園裏隨處可見。再說以茶定人身價,夫人未免有些偏頗。”

    江夫人動了動紅脣,臉色變了。

    “我承認,我來江府找江公子除了是想探望,也確實是有點事相求,不過這都不重要的,我來京城還有自己的生意要做,本也是順帶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覬覦你們貴族的權勢。夫人也大可不必針對我,您看看我,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農婦,與您說的那些名門貴女的目的不同。”

    高時意說着就有些苦笑,不知道江夫人這樣咄咄逼人是爲哪般,她既不會跟她搶兒子,也不會有別的啥妄想,唉。

    江夫人盯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半天,憋出一句,“你果然口齒伶俐,怪不得江羽陌……”

    她話沒說完,因爲她也說不清是什麼,覺得江羽陌對這婦人不一樣吧,可是又覺得這樣說是擡舉了她。

    高時意也聽的稀裏糊塗,不過她也不願深究,算了,一場誤會,是她自討沒趣,早知道江羽陌不在府上,她就不該進這個門兒的。

    哦不,可能就是她不識趣,她就不該來,就不會受這一頓莫名其妙的擠兌。

    於是,也顧不上禮儀了,直接轉身,大步的朝外走了。

    既然人家都這麼對她不客氣了,她還那麼禮貌幹什麼?反正人家也不會因爲她有禮貌而尊重她。

    心情不好,自然顧不上太多,她低着頭就徑直朝江府的大門走去。

    結果走着走着,忽然聽到旁邊一處傳來“夫人、夫人!”喚聲,她下意識的擡頭望去,見一小廝在花草後衝着她招手。

    “我?”高時意一臉懵的指了指自己。

    那小廝猛點頭,“是,夫人請過來一下。”

    高時意疑惑地走過去,那小廝笑着低聲問她,“您可是高氏夫人?”

    “是。”

    那小廝左右看了看無人,這才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高時意手中。

    高時意詫異的低頭一看,是個玉佩?仔細一看十分熟悉,猛的記起,“這不是江公子佩戴的玉佩嗎?”

    她記得,與江羽陌分別那天,江羽陌就是從腰帶上扯下這塊玉佩要送給她,說是要拿這個換她的技術,但她拒絕了,雖然很垂涎這玉佩,可是她知道很貴重。江羽陌說過可以在京換一處院子。

    “夫人好眼力,正是。”小廝像是鬆了口氣,“公子臨出征前交待我,如果夫人來府上,一定將此物送與夫人。”

    高時意喫驚的同時,心裏還是隱約有些安慰的,畢竟這代表這美人不是不義之人啊,她來找他也不是自作多情。

    “小哥,我之前就給江公子說過不要這麼貴重的東西呀。”她還是不敢收。

    這要是讓江夫人知道了,還不得埋汰死她啊。她可惹不起。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聽從公子的命令而已。”小廝搖搖頭,不肯收回,“公子還讓我捎話,他突然出征,未來得及與你道別,是怕你以爲他不守信諾,這玉佩便是憑證。”

    高時意聽的感動,看來方纔是她誤會江羽陌了,算他有心。

    “公子還說,您來府上,必定是有事情的,若是當緊的,你只管告訴我,讓我盡一切所能相助於你,如果不是當緊的,就等他回來。”

    安排的這麼細緻,她有點愧疚了。

    “多謝江公子了,我這也不是什麼當緊的事。”

    小廝神情怪怪的又朝她身後看了看,放低了聲音,湊近一步道,“今兒若是夫人與你說了些不恰當的話,也望您莫放在心上。咱們公子與夫人必定是不同的。”

    高時意笑容收斂,這江羽陌是留了眼睛在府上嗎?好像啥都知道。

    “我怎麼會跟夫人計較。呃不過……”高時意說着一臉猶豫,不知道好不好問,“我有個問題哈,就是……就是我想問,江夫人可是江老爺原配夫人?”

    小廝一臉迷茫,“自然是啊!”

    “哦。”高時意更迷茫了,是原配啊。

    小廝神情明白過來,“夫人是想問,公子可是夫人親生?”

    高時意臉紅,“我……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覺得……”

    “明白,府上人都知道,夫人對公子就是嚴格了些。”

    這話,高時意沒法反駁,別人家的家事,她不便多問。方纔若不是被夫人針對的狠了,她也問不出那話。

    “那成,公子交待的事我已辦妥了,夫人若有需求,隨便可來府上找我,託門口的兄弟說一聲就行,我叫順子。”

    “好,多謝小兄弟。”

    “夫人慢走,順子先走了。”

    高時意看着他匆匆退去,稍作停頓,也轉身繼續朝門外走去。

    腳步,逐漸輕快,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江羽陌,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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