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男娃兒洗完了澡換好了衣裳出來,站到了高時意麪前。

    高時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思考租房的事兒,猛的看到他,頓時愣住。

    剛出浴臉上帶了點酡紅,洗乾淨了的臉龐簡直是小美人胚子一個,五官精緻俊美,一雙眼睛水盈盈的像是噙了水,頭髮還溼漉漉的,幾縷劉海貼在臉龐上,說不出的嬌弱可憐。

    即使穿的只是普通的小廝衣裳,可在他瘦小的身上顯得很寬大,竟讓他穿出了一種莫名的風情來,真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你……多大了?”

    “十八。”

    “你有十八了?”高時意有點詫異,跟敬兒一般大,但敬兒已經很秀氣了,他卻要比敬兒矮半個頭。

    可能長期的營養不良吧,還沒長高。

    “你叫什麼名字?”

    他搖搖頭,“我忘了。”

    “……”

    這是流浪多久了啊,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又或者,他不願意再記起曾經的自己吧。

    高時意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仔細的將他又看了一遍,想了想,說:“沒名字也不行,這樣吧,我送你一個,以後你就叫……流觴。”

    “流、觴?好。”少年趕緊行禮,“謝謝阿姐。”

    “流觴啊,你餓了吧,我教人準備了點飯,你先喫點。”

    不一會兒,飯桌上端了四菜一湯,這流觴小少年就坐到了桌子前,雖然看起來也不懂什麼規矩,但也並不亂摸亂碰,認認真真的喫飯,還是很乖巧的。

    穀雨和水蓮圍着他都看了好幾圈,看的水蓮臉都紅了。

    “夫人,這小流觴長得……這般俊俏,你帶進府裏這麼個男子,將軍知道了,怕是會不高興的吧。”

    高時意失笑,“人家長得好看又不是錯,你倆也長得好看呀。”

    嘴上是這樣說,但高時意不免又仔細端詳起這孩子,小小年紀,長得眉眼風流,骨架清秀,這要放到現代,可是標準的小愛豆一名,一定會紅的……

    這樣的美人胚子,放到後雜院燒火砍柴的浪費了不說,他這身子骨也做不了那些粗活吧。

    “流觴,你流浪之前,做過什麼?”她總覺得不對勁兒,不由問他。

    流觴握筷子的手微頓了下,又繼續喫,“唱曲兒。”

    高時意眼睛一亮,“你學過曲藝?上過戲臺子嗎?”

    流觴搖了搖頭,“跟人學藝,就給一個人唱。”

    “什麼意思?”高時意想了想,又趕緊問,“你以前在什麼地方?”

    “在一個府裏,給那家老爺唱曲兒。”

    高時意明白了,這孩子,以前應該是哪個有錢的老爺府裏豢養的那種男寵,供人取樂的。估計是自己逃出來了。

    唉,也是可憐孩子。

    “要是再讓你給人唱曲兒,你可還願意?”

    高時意問的隨意,少年卻擡起頭來,看着高時意,認真的答,“給阿姐唱的話,流觴願意。”

    高時意一笑,“你不要叫我阿姐,以後叫我夫人。”

    “是,夫人。”

    高時意看着他,笑意加深。

    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想嘗試一下。

    “喫完飯了嗎?喫完給我唱一曲兒,我聽聽?”

    流觴這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布絹擦了擦嘴,站了起來,走到廳堂中央,“這幾日嗓子沙了,我還會舞劍,可以表演給夫人看。”

    “哦,是嗎?好啊。”

    沒有劍,流觴隨意在書桌前拿了支長長的筆,便舞動了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驚歎連連,小少年身段柔軟,舞功了得,一舉手一投足,優雅曼妙,古典意味十足,像極了那畫中的仙人兒。

    許是多久沒有娛樂過,高時意看的津津有味,簡直都要入了迷,連有人走了進來,都不曾察覺。

    “夫人好雅興!”

    突然聽到江羽陌的聲音,高時意一下子清醒,連忙叫停了流觴,從座位上站起來迎上去,“羽陌!你回來了!”

    江羽陌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追隨在流觴身上,“時意原來不止喜歡美圖豔畫,還喜歡看小倌舞劍。”

    高時意聽到這話,臉色微變,匆忙看了流觴一眼,見他垂目而立,表情不爲所動。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這孩子是我在街上撿的,他只是會些才藝,我讓他表演一下,你如何能這樣羞辱他?”

    江羽陌收回視線,“哦,是嗎?你還是一樣喜歡多管閒事。現在不光要救無家可歸的女子了,還救男子了。”

    “少陰陽怪氣的,我跟你講,會唱會跳是一種才能,並不卑賤,你不要看不起人。”

    “那你想如何?”江羽陌又斜了流觴一眼。

    高時意沒想到他這麼小氣,還將軍呢。

    但是看到穀雨在跟她使眼色,她只好壓下心中的氣惱,冷靜下來想一想,江羽陌一回府看到個小美男跟她扭腰擺臀的,有情緒也難免,便消下氣來。

    於是拉住他坐到椅子上,道:“羽陌,來,先坐下喝口茶。”

    說罷,又吩咐流觴,“流觴,過來給公子倒茶。”

    流觴點了下頭,乖順的上前來,規規矩矩的倒茶。

    “哦,對了,我給他起的名字叫流觴,本來呢,我是想先讓他在府裏打個雜,但看他跳的這樣好,便有了些主意。”

    流觴端起茶杯遞到江羽陌面前。

    “什麼主意?”江羽陌敷衍的問着,伸手接茶杯。

    “我不是跟你說要做租個鋪子做生意的嗎?我想好了,我要開個教坊。”

    “啪嗒!”一聲,忽見江羽陌正要接到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茶水濺了流觴一身,他連忙蹲下去撿茶杯碎片,“夫人恕罪,是流觴不小心。”

    江羽陌的眼睛眯了起來,凌厲地盯着流觴。

    高時意斜了江羽陌一眼,再對流觴說:“別撿了,你先出去。穀雨,給他安排個房間。”

    “是。流觴,你跟我來吧。”

    流觴起身看了高時意一眼,便默默的跟着穀雨走了。

    “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可憐人?”江羽陌側着頭看向她,似笑非笑,但明顯很生氣。

    “你方纔稱他小倌,可能比較介意。”

    江羽陌輕嗤,“他還有什麼資格介意?”

    高時意嘆了口氣,“羽陌,我是想利用他的才藝賺錢的……”

    “我不同意。”

    “爲什麼?”

    江羽陌有些不可思議,“居然還問爲什麼?我是養不起你還是怎麼?是,你不喜歡閒着,你喜歡幹什麼我都依着你,但是你做點什麼正經生意不好?爲什麼偏要做出賣色相的生意?”

    高時意聽的不高興,“唱歌跳舞怎麼就不正經了?你不要也跟那些人一樣歧視藝者好不好?你不知道,在我們那兒娛樂行業那可是很……”

    說着說着差點兒說漏嘴,“反正,就是很正常的一種行業,而且大家娛樂一下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人都是要精神生活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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