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升起，居住區的監管者就提着油燈，挨門挨戶敲醒還在睡熟的學員。
沒人知道監管者叫什麼名字。
但這個禿頂，身體有些佝僂的老傢伙，不僅長得凶神惡煞，說話時也滿嘴的污言穢語，毫不客氣。
“都給我起牀！你們這羣懶豬！起牀起牀！”
雖然這裏的學員大多都是貴族出身，但沒有一個人敢找監管者的麻煩，全都順從的走出居住區，在昨天的廣場集合。
因爲後半夜雨才停，早上的空氣裏瀰漫着泥土的潮溼氣味。
空氣溼冷。
學員們在廣場沒等多久。
不時。
就見資深學徒克爾斯跟在一個年輕人身後，出現在廣場外。
和之前見他時的傲慢不一樣。
走在年輕人身後的克爾斯態度無比恭敬，始終都低着頭，一言一行都顯得謹小慎微。
“艾索斯大人，這些年輕人是我在凱特恩王國境內挑選出的學員。”
年輕人的黑色頭髮在腦後束成貴族樣式的小發髻，白皙的皮膚和深邃眼窩，頗有一種花花公子的感覺。
不過。
他的神態非常平淡，舉止幹練，似乎只是在處理日常的一件小事，微微點頭，然後掃一眼廣場上的衆人，說道，“二十七個人，少了一個。”
克爾斯急忙解釋道，“是這樣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夢魘樹怪，一個騎士挖人的時候力道沒有控制好，損失了一個學員。”
年輕人沒有深究，淡漠道，“一塊魂石，交給執法處，這裏沒你的事了，旁觀吧。”
“知道了。”
從始至終，這個叫艾索斯的年輕人都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在場的學員沒有愚鈍之人，從克爾斯畢恭畢敬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
正式巫師。
維克可以隱約感覺到對方精神體裏散發出的磁場，但他表現的和其他學員一樣。
不敢有任何僭越的舉動。
正式巫師是一級巫師的別稱，其所擁有的力量遠不是資深學徒刻意比擬的。
雖然對方站在原地沒有什麼動作，但維克深知，廣場裏的任何動靜都不可能逃過對方的感知。
即使不動用超凡力量，敏銳的觀察力也是一名學徒成爲正式巫師的必備能力。
艾索斯是一個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
他沒有說多餘的廢話。
揮手，示意在外等候的扈從騎士把接下來要用的工具推進來。
隨後就見三名身強力壯的扈從騎士，推着一塊巨大的‘鏡面石’停在衆人面前。
鏡面石。
顧名思義，這種取自噩夢之地，通體烏黑的神奇石頭，擁有和鏡子一樣光滑的表面。
可以用來測試普通人的天賦。
測試者只需要站在鏡面石前方，儘可能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在沒有任何提示的幫助下，自己構想出虛擬的巫術效果或者怪奇實體。
有經驗的巫師可以憑藉鏡面石裏的倒影，判斷出一個人的天賦高低，擅長學習哪一個神祕領域的知識。
維克知道鏡面石的來源。
但所有與噩夢之地有關的知識全部封存在巫妖命匣中。
以他現在的實力，這不是他可以深入思考的東西。
廣場中。
艾索斯向衆人說明具體的使用方法後，伸手接過僕從遞來的名冊，一隻手握着筆，說道，“保持秩序，依次測試。
被艾索斯點名的學員是一個性格靦腆的貴族女孩。
她走在鏡面石前，閉上眼睛。
逐漸的，鏡面石的倒影如同不可名狀之物浮出水面。
一扇詭異木門在黑暗與腐朽中扭曲旋轉。
木門的後面，彷彿存在着某種可怕之物。
瘋狂撞擊木門。
貴族女孩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額頭爬滿冷汗，失聲大叫。
站在鏡面石旁邊的扈從騎士見狀，用一塊黑布及時的蓋上石面。
艾索斯在名冊上寫下一段話，說道，“天賦，優秀，召喚領域理解能力，差，下一個。”
雖然在場的衆人覺得這種測試方法看上去就像啞謎，根本無法知曉測試的具體標準是什麼。
但維克對此很熟悉。
巫師所能學習到的一切知識都可以分類到六大神祕領域的範圍之內。
變化、咒術、生死、召喚、創造、星象。
每一種神祕領域所覆蓋的知識體系之廣，遠遠超出巫師對物質和精神的理解能力的上限。
艾索斯提到的天賦，指的是測試者的想象力和悟性。
但那個測試的女孩的表現，很明顯，她難以承受‘神祕知識’本身挾裹的巨大能量。
反映到現實，則會體現出一個巫師在擅長領域的理解能力的高低。
西格絲站在維克身邊，雙手微微握拳。
她看着一個個的學員完成測試，但是最後一項，那個有關理解能力方面的測試，至今沒有人得到‘中等’以上的評價。
女孩的心中不免有一些緊張。
餘光瞥向維克，想要說點什麼分散一下注意力，但面對寂靜的廣場，她識趣的沒有多嘴。
不過，西格絲倒是非常的欽佩維克。
因爲站在她身邊的少年，不管什麼時候，看上去都是如此的冷靜，波瀾不驚。
似乎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東西可以撼動他的內心。
黑瘦少年亞倫此時也不太好過。
他的心態甚至比不上西格絲。
眼看着就要輪到自己，亞倫只覺得兩腿發顫，眼前發黑。
心中不斷的給自己祈禱，希望自己可以通過巫師學徒的天賦測試。
要不然，他就只能回村，給莫瑞男爵老老實實的耕一輩子的地，交一輩子的糧。
他不想重複父親和母親那樣的窮苦生活。
好在亞倫的運氣不差。
天賦評價良，同時在星象領域擁有中等的評價。
等到西格絲測試的時候，女孩緊張的深吸一口氣，站在鏡面石前方閉上眼睛。
不時。
鏡面的倒影浮現出一個電閃雷鳴的巨大旋渦。
旋渦的下方。
暴風雪與岩漿交織在一起，狂風呼嘯，鏡面石發出輕微的震顫。
在這個過程中，西格絲的神情沒有多少變化。
測試結束後。
一級巫師艾索斯沒有着急在名冊上記錄，認真的打量一眼西格絲，言簡意賅道，“你的天賦不差，如果願意做我的學徒，每個月十塊魂石，外加一次實驗室的使用機會。
每個月可以向我提問三個問題，我會認真回答。
你考慮一下。
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