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與捲起的揚塵迷人眼。
焦黑的屍體青煙未散,烤肉的焦糊味在空氣裏開始瀰漫。
衆人未從死亡的驚訝裏回過神。
只見一道瘦削的身影,不急不慢的走出值班的小木屋,站在木質臺階上沉默不語。
一道道神色各異的目光看向那道身影。
今天晚上是維克和傑夫的輪值夜班。
主管的資深學徒眉頭緊皺,見衆人衆人還愣在原地,怒道,“都站在這裏幹什麼?等死嗎?!去搜查四周!”
負責維克他們這組護衛騎士的巫師學徒阿米婭·維加拉,拎着她的小揹包,快步走到傑夫焦黑的屍體旁。
一番查驗後,女孩面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屍體裏能燒的部分差不多全部都燒乾淨了,只有骨頭裏的鈣質有所保留。
顯然。
出手的巫師在火焰巫術上有極深的造詣,不像是一般的巫師學徒,極有可能是一名實力深厚的資深學徒。
得出結論後。
阿米婭迅速返回,給布羅迪彙報了她的發現。
但巫師是一羣極爲狡猾和殘酷的傢伙。
布羅迪聽完報告後,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疑點。
他和沉迷實驗的年輕學徒不一樣,這些年,他和許多資深學徒交過手,戰鬥經驗豐富。
從阿米婭的分析入手,他意識到傑夫不是被火焰巫術焚燒致死,而是有人把他的血肉做成了施法材料。
一般的資深學徒,做不到這些。
至少他在建立知識體系之初,就沒有這方面的準備。
否則,巫術之火不可能在短短二十秒不到的時間裏,蒸發掉一個人身體裏的全部水分,燒乾一個人身體裏的所有可燃物。
第二。
雖然他只看過一次排班表,但他清晰的知道今天晚上是那個叫維克的年輕騎士和傑夫一起值班。
爲什麼那個少年還活着?
想到這裏。
布羅迪示意阿米婭把維克帶過來,他有話要問。
阿米婭在小木屋外找到維克後,她沒有當場問責,反而關心起維克的安全。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不過在維克的視角里。
這樣的關心有一種病態的古怪感。
他們之間並不熟悉。
但維克沒有深究,他也不想和這種人牽扯的過深,說道,“我還好。”
見到布羅迪後。
這位脾氣暴躁的資深學徒,眼神冷冽,目光彷彿一把尖刀,妄圖看穿維克的想法。
同時使用精神磁場給維克施壓。
“今天是你和他一起值班,你都看到什麼人了?”
兩個人只死了一個,布羅迪有理由懷疑維克和敵對勢力串通一氣。
面對資深學徒的精神威壓,即使是維克也有一些不適感。
但他始終一臉平淡,有條不紊的說道,“我沒有見到其他人。”
布羅迪冷哼一聲,語氣不善道,“我不管這些,我想知道,爲什麼你的搭檔遇襲後,你沒有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哼。
若是你真的知道什麼,最好立刻告訴我,我可以暫不追究,但你如果對我有所隱瞞,後果自負。”
話音落下。
布羅迪的精神威壓沉重的壓在維克的身體上。
在這一刻。
這個禿頂老學徒的身體如同不可跨越的高山一樣偉岸,充斥壓迫,令人難以呼吸。
維克知道這是巫師審訊時的慣用伎倆。
絲毫沒有因爲人是他做掉的,就表現出心虛。
反而泰然自若。
“我認爲這是一次警告,布羅迪大人。
而且,我是否及時彙報沒有意義,如果是敵對巫師入侵,現在的廣場裏應該是兩具燒焦的屍體。
我所知道的,只有一個小時前,傑夫先生曾經外出過一次,可能是去撒尿了。”
布羅迪眼睛微眯,深深地看了一眼維克。
他明顯能夠聽出,這一套說辭是維克事先準備好的,腔調和表情沒有任何破綻,邏輯方面也沒有漏洞。
雖然他表面上不怎麼關心護衛騎士的日常工作,但礦場裏每一個人的身份背景,他都仔細的調查過,以免有敵對勢力的眼線。
嚴格意義上,今年才十八歲,家族男僕出身的維克,身份背景可能是他們這些人裏最乾淨的那個。
如果渡鴉巫師會的人,十幾年前就從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窮小子入手,只爲一個礦場的事情佈局。
那他無話可說。
真有如此強大的預言能力,隨便乾點什麼都比一個礦場的價值高。
雖然布羅迪相信維克不是在撒謊,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少年騎士一定有事情瞞着自己。
因爲從頭到腳,他鎮定自若的表現不像是一個初入巫師世界的少年,反倒像一個城府極深的一級巫師。
讓人無法看透。
他了解過維克的身份背景。
一個品性如此優秀的年輕人,雖然天賦差了些,但怎麼學院裏無人理睬?
現在接觸到真人。
這樣的品性,完全是爲巫師而生。
冷靜。
臨危不亂。
遇到突發事件,思路清晰。
布羅迪有這樣的想法,完全在維克的計算之中。
他很清楚,使用巫術殺掉傑夫後不會有人懷疑他這樣的年輕騎士。
雖然維克不喜歡與人爲惡,爲人低調。
但他不會放任一個與自己結仇的人活奔亂跳,未來妨礙自己。
所以纔會果斷出手,不留餘地的將其滅殺。
布羅迪沒有繼續爲難維克。
他收斂精神磁場,皺起眉頭,遠眺礦場四周,試圖找到一些可疑的人影。
隨後對維克說道,“你是七三三年八月期的學員?”
維克恭敬的點頭應是。
布羅迪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很欣賞你的臨危不亂,返回學院後,來我的鍊金工房工作。”
維克本想拒絕,但這樣做可能會惹怒對方,只能答應下來。
“知道了。”
維克的態度不卑不亢,布羅迪倒是越看這個少年越覺得順眼,心道,克爾斯那個蠢貨滿腦子只有魂石。
這樣的人才他不培養,放着浪費,不如讓我來。
阿米婭則在暗中觀察兩人的對話,眼神裏莫名的多出一些失望的神色,喉管輕微的蠕動,似乎是在吞嚥口水。
一個人如果在學院裏有了身份背景,她就沒有了動手的餘地。
真是可惜了這樣一個正和她胃口的年輕肉體。
說起來,她還挺喜歡維克這種類型的少年,味道一定很不錯。
嘖。
...
與此同時。
兩雙蟄伏在黑暗裏的眼睛悄然注視着礦場裏發生的一切。
“是你動的手?”
“不是。”
“我也沒動手。”
“難道有其他勢力的巫師潛伏在四周?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