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遺世寵妃 >第38章 百索
    縣城西郊,一所偌大圍院。

    圍牆內,有幾座寬闊的草木棚子。棚子底下,一排排織機,一位位織娘,正在織毛巾。

    不是圍脖的毛巾,是洗臉的毛巾。

    織機上,一道道白藍相間的線,有的繃得很緊,有的繃得很鬆。梭子從中間橫向穿過,一根細棍穿過繃得很鬆的線,將其挑起,織機底下一把梳子將線梳緊,抽出細棍,一個線圈就形成了。然後梭子再穿過,再挑起,再梳緊,如此反覆,毛絨絨的毛巾就產生了。

    織娘們埋頭苦幹,幾乎沒人說話,棚子底下只有咔嗒咔嗒的織機聲。

    在棚子一側,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面前沒有織機,她腿上放着個線筐,裏面有紅、白、黃、綠、黑幾種顏色的線團。她每種顏色折成一肘長的二十根,五種顏色便是一百根,然後將其編成“百索”。

    明天就是“端午”,南越國有端午戴“百索”的習俗,主要是給小孩子戴的,寓意驅邪避瘟、袪災除病、保佑平安健康。

    婦人正在編織百索,一個四歲小男孩從圍牆一側的小門跑了過來。

    “娘,爹回來了。”

    小男孩要爬上婦人的大腿。婦人趕忙把線筐放到一旁,讓他爬到腿上。

    “等我把百索編好就回去。”

    圍牆隔壁的院子,是他們居住的宅院。

    婦人名叫周惠芹,今年三十一歲,五年前她被丈夫典給了高燦。

    “娘你在編什麼?”

    “百索。明天就是端午了,娘給你和哥哥編百索。”

    小男孩靠在娘懷裏,望着面前的織娘們織毛巾。

    編百索對周惠芹來說很簡單。她很快編好,收起線筐,望了望天色。

    太陽即將落山,紅紅的日光斜照大地,光線顯得十分柔和。

    她對面前的織娘說道:

    “你們差不多也回去吧!”

    “好的”“知道了”

    織娘們紛紛回答,不過並沒有馬上走。

    周惠芹牽着孩子走了。織娘們這纔像是鬆了口氣,交頭接耳說起話來。

    邁過圍牆小門,這邊是住宅的跨院。

    穿過跨院,來到主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院中牆邊,正在用茶水漱口。

    周惠芹走到他身邊,聞到有酒氣。

    “中午一直喝到現在?”

    “嗯。”男人含了口茶水,連續鼓動幾下腮幫,在嘴裏咕嚕幾下,然後又吐出來。

    “你現在還喫晚飯嗎?”

    “不吃了。等晚上餓了再做。”

    “沒事吧,要不要給你煮碗醒酒湯?”

    “我沒事,是劉大人喝醉了,吐我身上,搞得我也吐了。”高燦有點苦笑。

    說起來,他是盛安商號的大掌櫃,代表西凌一方。但說到底,他只是掌櫃,不是老闆。也就相當於是總經理,不是董事長。

    劉大人是南越戶部重要官員,把他陪好、陪開心很重要。

    “既然你不喫晚飯,我想出去一下。”

    “去哪兒?”高燦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管制她的意思。

    這麼多年了,高燦沒要求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周惠芹很少出門。

    “明天端午,我編了百索,想送去給小石頭。”

    “百索”要在端午這天早晨太陽還沒出來之前戴,或是頭天晚上戴。一般是由孃親自給孩子繫上,一直戴到七月初七,解下來焚燒掉。

    “我聽說小石頭現在在春記小食館。”高燦道。

    “嗯,我知道。”

    沈大娘來找過她,跟她講過。

    “你去吧,我睡一會。”

    陪劉大人開心,高燦挺累的。

    “嗯,那我帶着成兒一塊去。”

    周惠芹與高燦所生的兒子名叫高成。

    高燦沒意見。他是個挺寬容的人。當初打小妾,是因爲那兩個女人太過分。

    周惠芹典給高燦時已經二十六歲,他那兩個小妾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她們把周惠芹當老媽子一樣使喚,惡言惡語,甚至還打人。

    石家還沒倒閉前,高燦就見過周惠芹。她容貌秀麗、溫柔賢淑,即便已經二十幾歲,仍然像小家碧玉。

    高燦不是好色之徒,但男人常年在外,總有生理需求。以他大掌櫃的身份,不可能去宿娼,於是買了名女子做妾。那名女子有孕,他又買了一名女子做妾。

    那兩人之前就爭鬥不休,高燦本就厭煩。後來石家倒閉,石彰主動提出將妻子典押給他。說實話,當時他十分驚訝。

    他以四百兩銀子典下週惠芹。這個數目,是買名普通女子的十倍。

    他以爲石彰會拿着銀子好好做生意,東山再起,然而他拿去鋌而走險,結果死了。

    周惠芹剛到他這裏時,他並沒有碰她。直到石彰死了,她自己主動投懷。

    高燦明白,她是爲了小石頭。

    她已然沒了自由身,石彰一死,小石頭沒人管。她投身於他,是希望他能照顧小石頭。

    不過那個孩子犟得很,接他過來、他不來,安排他住、他不去。最後是周惠芹給了沈大娘銀子,沈大娘收留了他。

    南門街,春記小食館。

    陳曉用蛇和雞燉了一鍋“龍鳳呈祥”。

    方育和小石頭喝蛇血酒,陳曉不喝。

    “你爲什麼不喝?”方育硬要分半碗酒給她。

    “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陳曉來例假。

    方育打量:“你哪裏不舒服?你爲什麼不早跟我講?手拿過來,我幫你把把脈。”

    陳曉推開他的手:“你什麼時候成老中醫了?”

    “我一直都是老中醫。”

    方育硬將她的手拉過去,有模有樣把起脈。

    “你身體沒問題呀。你到底是哪裏不好?”

    “不可說。”陳曉搖搖頭。

    方育注視着她,良久,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似地:“哦!你來月事了。”

    這話從男人嘴裏說出來,陳曉感到很尷尬。

    “都說了!不可說。”

    “有什麼不可說的,這很正常。”

    “你一個男人!……”陳曉有些羞惱。

    小石頭眯笑眯笑,春紅被羞臊到,低頭,喫飯。

    方育道:“這是百花錦蛇,性溫,你現在喫最好了。來,喝點。”

    陳曉看了看碗裏的酒,其實來例假她身體沒反應,肚子從未疼過。不過每當這種時期,她還是會注意。

    “不用擔心!我是老中醫,你要相信我。”

    這時,小院後門,有人敲門。

    陳曉白了方育一眼,去開門。

    “誰啊?”

    她邊說邊打開門。

    只見門口站着位端莊婦人,牽着個小孩。

    “小石頭在這裏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