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長!”

    王一用“水法”禁錮住蚩尤,令其動彈不得。

    上善若水,無法無相,自然無法可破。

    他一聲大喝,脫手的銀槍竟然去而復返,如長虹貫日,猛的射來。

    此時王一與蚩尤身形重合,這一槍若無意外,除了能夠戳死對手,更是連自己也一併斬殺。

    長槍毫無阻礙地從王一背後捅入,槍尖則從蚩尤胸前透出。

    蚩尤臉上極是不甘,放聲怒吼,但奇怪的是王一併無什麼表情,彷彿根本就沒有受傷。

    王一與載長早已形氣交融,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人槍合一”。在除魔的那一刻,王一便是“載長”,“載長”也是王一。

    他們二者心意相通,只殺魔,不殺人!

    王一行正道,又得到冠軍侯認可,自然問心無愧,敢自斬其身。若是心頭有一絲魔念,這一槍首先便叫他形神俱滅。

    臨陣一槍,既是除魔,也是斬業,與蚩尤斬卻二屍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王一要成就陽神,這就是他不得不邁出去的一步。只有斬去一切煩惱、外魔、內魔,才能得證那性命雙修的“一”。

    只是他抱丹之時,便降伏過心猿意馬,天外之魔。此時再除去的,就包括後面自己造下的種種因果殺孽,以及附着在心神之中的蚩尤魔念。

    本來按照自然進程,等到王一徹底成就陽神之時,天劫降臨,這些因果孽障會一起爆發,給他造成極大的麻煩。

    但是因爲魔唸的原因,這些混沌之氣竟然被提前引動,結果就是讓王一一槍斬之,也算先一步掃清前路,後面只需水到渠成,陽神自然可證。

    說到底,王一應該感謝蚩尤以身作餌,送了他一樁大機緣,如今功德圓滿,自然該灰飛煙滅。

    王一細細體悟,耳邊只聽得各種刀兵之聲。蚩尤乃人間兵主,這便是兵道之聲。

    等到雜音盡去,王一緩緩睜眼,他張開右手,發現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晶瑩白珠,在手中滴溜溜打轉,散發着清冷的氣息。

    “骨丹?”王一輕輕一笑:“蚩尤一身精魄被鑄進‘狼居胥’中,如今渾身上下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這麼一件好東西了。”

    “好在他是‘人文三祖’之一,有人道氣運庇佑,又加上冠軍侯常年壓制,這才保證了精華不朽。不然幾千年一過,哪裏還見得到這寶貝的影子?”

    所謂黃粱一夢,浮屠三聲。

    王一斬了孽業,這片內景天地也開始瀕臨崩潰。隨之而來的,便是體內境界一陣鬆動。

    這是修爲境界上的提升,絕非簡單的屬性提升可比。對於王一來說,他並不癡迷絕對的力量,反而渴望生命本質的進化。現在這種感覺,就像是三伏天裏喝下一杯冰可樂,讓他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他心裏清楚,這看似是一場千年劫數,本質上其實是境界提升太快,天地衍生的考驗罷了,一旦度過,前路便是大道坦途。

    就在王一等待醒來的時刻,天地居然齊發殺機。他睜眼望去,神光明見萬里。只見破碎的天幕之中,突然升起一顆詭異猩紅的星球。

    “又是你?”王一眉頭一皺,冷哼道:“陰魂不散!”

    得益於實力與修爲的巨大提升,相比從前,他在面對這顆邪惡星球之時,心態已經更加泰然,再不像從前那般驚懼。

    天際突然生出一陣巨大吸力,王一手中一陣顫動,“骨丹”竟有脫手而飛之兆。

    “原來你的目標是它!”王一冷冷一笑,大手猛地握緊,一股伏龍曳象之力從手臂爆發,毫不避讓地與詭星展開拉扯相抗。

    在兩股強悍的力量相持之下,空氣中生出道道裂痕,就像時空破裂,生出黑洞,隨時都會面臨坍塌。

    只可惜這股對抗到底沒有持續多久,內景天地便率先崩壞,詭星消失無蹤,王一心神也重回本體之內,“骨丹”也跟着融入其中。

    …………

    磐石與李決心原本相對而立,此刻竟不由同時望向天空,見那漫天血氣瞬間消失無蹤,星月又重新綻放光輝,頓時齊齊鬆了口氣,接着又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

    李決心臉上露出笑意,不禁頷首讚道:“我就說這小子可以!”接着他望向磐石,微微笑道:“牛鼻子,看來這局棋,還是我更勝一籌!”

    磐石目光忽明忽暗,繼而爬上紫芒,看來是想參透天機。可惜過了半晌,他依舊未從這種狀態中醒來,反而眉頭皺起,似乎見到許多不願見到的事情。

    漸漸的,他瞳孔愈發深邃,眼中紫芒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彷彿凝若實質,變成璀璨星芒。可相應的,他的臉色越來越白,如嬰兒般滑嫩的面頰上,居然也出現了一絲皺紋。

    李決心眉頭一皺,揮掌拍來,阿歡幾乎同時起手,抓向磐石右肩。兩人扶住磐石左右兩側,輕輕一推,就像當年李淳風作《推背圖》時,被袁天罡推醒,纔不至於越陷越深。

    “你不要命了?”李決心沉聲喝道。

    磐石恍惚間醒來,人還有些迷糊。直到視線漸漸凝聚,這才目光復雜地望向李決心,搖頭苦笑:“我都一百多歲,再活又能活多久呢?還不如叫我看個清楚,不至於糊塗而死。”

    李決心冷哼一聲,不悅道:“那你看出了什麼端倪嗎?”

    “虛無混沌未分前,大道元居太極先。

    自一而三同祖炁,澄清高上積陽天。”磐石搖了搖頭,輕輕吟道:“老李,誰勝誰敗,言之尚早。有時候勝負不在棋盤之內,而在棋盤之外。但最後看的,還是人定勝天。”

    “人定勝天?”李決心眼睛一眯,指了指天,語氣中帶着微微怒意:“難道局勢若斯,你還在執迷不悟?”

    磐石目光清潤,坦誠地與他對視,定定點頭道:“關乎人道存亡,老道只信自己。”

    “迂腐!”李決心怒斥道:“你既然知道這關乎人道存亡,就應該以大局爲重,集中力量辦大事。而不是在這裏互相內耗,算計來去。”

    磐石視線一垂,並不看他,只是隨口問了一句:“如果我依你,你可保證能勝?”

    “凡事哪有絕對!”李決心眉頭緊皺:“你剛纔也說人定勝天,自然是事在人爲。”

    磐石淡淡一笑:“既沒有必勝的把握,老李你又何必來勸我?你走你的道,我過我的橋,咱們靠結果說話!”

    磐石冷冷一笑,眼中射出幽森精芒,語氣不善地說道:“可你的路礙着我了。”

    磐石氣定神閒,揮舞一下拂塵,淡淡道:“既然已經礙着老李你了,那你何不把它搬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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