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揹着手，從窗口望向遠方天際，神色冷淡，語氣也感受不到一絲情緒。
旁邊戴着眼鏡，祕書模樣的男子，連忙上前彙報。
他踟躕良久，語氣稍輕道：“首長，李決心，李司令犧牲了！”
“犧牲了？”老者微微側頭，眼波中情緒流轉，一閃即逝。
祕書瞥了一眼，慌忙低下頭去。可就這一眼，他便讀出許多東西。既有倉促間的驚訝，也有萬事成空的悲涼，但最深處的，卻是一抹如釋重負的放鬆。
所謂伴君如伴虎，要論天下誰最懂這位權力中樞的掌舵者，恐怕這位小祕書能夠排到華夏前三。
祕書自然知道老者眼裏的“如釋重負”作何解。可他不能說，這是政治上的默契，不然他也不會爬到今天這個位置。
不但不能說，他還必須爲這件事，找到理論與道德上的支撐，樹立官方該有的正面形象。
祕書察言觀色，繼續道：“這一次的恐怖襲擊，性質十分惡劣。外事部門已經向歐美等國發出抗議，必須讓他們給我們一個交代。”
老者神色淡淡，不置可否，他點了根菸，緩緩說道：“看來華夏是老好人當的太久，讓太多人覺得我們軟弱可欺。”
“通知下去，這一次，我們必須在國際社會上發出聲音，維護大國應有的尊嚴。”
“是！”祕書心中一凜，趕緊答道。
老者吐出一口煙，繼續道：“還有，國防向來是國家工作的重中之重，更何況是一國首都的防備工作。今晚這種事，絕不可能是偶然。”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看來是家裏生了蛀蟲啊！”
老者看向祕書，祕書嚥了口唾沫。這話他不敢接，也不想接。但是看老者的樣子，明顯又是在向他詢問意見。
祕書想了想，小聲道：“首長，對方來勢洶洶，是不是和武成章泄密有關？”
老者盯向祕書，目光深邃若寒潭。
祕書只覺一股無形壓力滾滾而來，彷彿要壓斷他的脊樑。他不敢再看老者，額頭冷汗也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噗嗤！”老者忽地笑出聲，他緩緩踱步，慢悠悠道：“小趙啊，你不老實！給我打馬虎眼呢。”
“首長，我就是個小祕書，哪有您看的遠。”祕書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解釋道：“畢竟武成章嫌疑是最大的，我也只能照實說了。”
“呵呵……”老者笑了笑，也不計較對方是不是說的真話，反而篤定地說道：“一個武成章，是絕對鬧不出這樣的動靜的。”他語氣一頓，貌似有些感慨道：“咱們開放了幾十年，經濟是增長了，可有些同志的操守和信仰，也變得岌岌可危。”
祕書連忙噤聲，這話他打死也不敢接。
好在老者沒有爲難他，而是吸了一口煙，沉默幾秒，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說道：“等會兒下去，通知紀委和監察部的人來我辦公室開會。”
“是！”
祕書暗暗按下震驚，他太瞭解眼前這個老者了。
對方看似溫和，性格卻極爲堅韌，手段更是鐵血，所有與之作對的敵人，這幾年幾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老者今天看似只找監察部門開個小會，但祕書已經可以預見，未來的政壇恐怕要經歷一場大清洗了。
祕書心裏已經閃過七八個名字，並開始爲他們默哀。其中有些人，或許和今晚的事根本就沒有牽扯。但是政治是無情的，有時候站錯隊、說錯話，都是你倒臺的理由。
祕書知道了老者的決心，也是深吸一口氣，收拾一下心情，這纔打算去找紀委的人。
至於說提前泄密，祕書是萬萬不敢的，畢竟他的政治前景一片大好，沒必要爲幾個將死之人，搭上自己的政治生命。
可他剛準備離開，老者卻叫住了他。
祕書轉過頭，壓住神色中的不解，恭敬道：“首長，還有什麼事嗎？”
老者沉吟幾秒，說道：“李……李決心那邊，還有更多消息沒有？”
祕書回想了一遍，搖了搖頭，道：“沒有！一線傳來的消息，就只有李司令犧牲了這件事。”他語氣一頓，有些憤怒：“這些人實在太猖狂了！”
“李司令之前好像有命令，只允許做外圍偵查，其他信息都是靠無人機傳回來的。那邊磁場據說有問題，無人機上天就會出故障。他們是採取了飽和式偵查，再加上李司令生物信號消失，才獲知了對方犧牲的消息。”
“唉……”老者沉默許久，驀地輕輕一嘆，揮了揮手道：“行，知道了。”
“通知馬將軍，今晚的事塵埃落定之後，務必帶回李司令的屍身。另外，通知其他幾位長老，由我親自牽頭，成立治喪委員會。李司令是國家的大功臣，死後哀榮，該有的體面，我們一定要給！”
“是！”
祕書聽地連連咋舌，由老者牽頭，那這規格可就有些高了。
前些年死了那麼多功臣老將，也沒見對方如此熱心啊！
“難道是我猜錯了？”祕書心裏泛起疑惑：“可我明明感覺到他的情緒有問題……”
他忍不住偷瞟了老者一眼，卻不敢作聲，又悄悄低下頭去。
老者沉默許久，淡淡說道：“行了，我沒別的事了，剛纔交代你的，好好去辦吧！”
“是……”
祕書點了點頭，終於算是順利地離開了辦公室。
祕書一走，老者又點了一根菸，踱步來到窗前，望向西北方向，目光幽幽，喃喃道：“死了好啊，死了好啊！你們要是都能老實一點，聽話一點，我何苦費盡心機，與虎謀皮？”
他摁滅菸頭，語氣變冷：“俠以武犯禁，往日治標，今日我偏要治本！”
正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老者快步走過去接了起來，就聽到一箇中氣十足卻又急促的聲音：“首長，林百川也死了！”
老者眼裏閃過一抹寒光，不動聲色道：“馬將軍，請你把剛纔的話複述一遍！”
那人依言應道：“林百川死了！”
老者沉默兩秒，問道：“那你們那邊呢？情況怎麼樣？”
馬將軍有些着急道：“林家那小子太亂來了，他在兩公里遠的制高點，佈置了十幾門輕型火炮。但是他太輕敵，開了一炮之後，居然帶着人去了那裏面，結果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