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州怪談 >第79章 周旋
    柳虎不管,一邊躲閃着他們,一邊繼續向樓上喊着,【少爺!柳虎求見,家中有要事,等不得了!】

    護院生怕他驚動樓上的段禮,便拿着棍棒,要他離明樓遠些,柳虎頻頻躲閃,像個泥鰍一樣鑽來鑽去,護院怒極,卻又忌憚他是蕭城的人,不敢貿然動手。

    柳虎瞅準了空隙,猛地閃身鑽進了明樓。

    只是還未蹬上臺階去,眼前猛地出現一個身穿白衣的蒙面男子,他手中握着月牙形狀的彎刀,不由分說,擡腳便將柳虎窩到地上。

    這是段禮的暗衛,他們可用不着顧忌蕭城,欺身下來,伸手抓住柳虎的衣領,將他直直扔了出去。

    一瞬間,柳虎便被這些手持彎刀的白衣人團團圍住,他們甚至不等柳虎開口,便將他按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柳虎護着臉,心裏知道,這明樓自己今日是進不去了。

    自己死不足惜,只是夫人決不能命喪蠻人之手。

    他一邊哭,一邊大喊着,【蕭城!你下來!南書姐姐被蠻人擄走——你聽到沒有!?】

    暗衛的拳腳像是暴雨一樣落在他身上,那些人對付起他來,絲毫不見手軟,柳虎一手護着頭,一手捂着肚子——肋骨處疼得嚇人,一呼吸脣齒間都有了血腥味兒,自己大概是骨折了。

    【蕭城——蕭城——】

    他的眼前開始一陣陣發暈,再也沒有力氣喊下去,只能一聲一聲念着蕭城的名字。

    忽然有人一腳踩在他的腹部,折斷的肋骨猛地刺進身體,柳虎趴在地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明樓之上,蕭城手撐着桌子,人已經搖搖欲墜了。

    他恍惚間,聽見遠處似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踉蹌着,想要出門去看,段禮哪裏肯依,快步走上前去,一把鑽進蕭城懷中,將他攔腰抱住,揚起臉,面若桃花,呵氣如蘭,【你別走。】

    蕭城只覺得頭重腳輕,但意識仍清醒着,他知道再這麼喝下去,只怕自己連家也回不去了,不得已只得裝醉。

    他悶哼一聲,倒在段禮懷中。

    *

    太陽一寸一寸向西落下,光線越來越弱,幾乎照不進梧桐林裏,呼延庭載着蘇南書直直向西北方向跑了兩個時辰,也不見身後有人追來。

    【怪了!】他念叨出聲,【蕭城這廝怎的此刻還不見追上來?】

    黑達格也直撓頭,本已經做好了鏖戰一場的準備,這梧桐林中早已設好重重埋伏,只等蕭城自投羅網,卻不想,他竟不追了。

    【難不成這廝,請了救兵,這才遲了?要不,我返回去看看。】黑達格猶豫着,【以煙花爲信,若我兵遇蕭城,就燃一發,到時候你們再做決斷也好。】

    呼延庭點頭,補充道,【他若未追上來,便連放三發來。】

    黑達格不解,【那樣豈不是打草驚蛇?】

    呼延庭看了看埋伏在四周的哨兵,冷笑,【我只怕他不來呢——若過了梧桐林,他仍無行蹤,只怕這女人,他是決意不要了。】

    黑達格驚詫,【蕭城不是將她看得比命還重?竟能棄之不顧不成?】

    呼延庭也拿不準,【人心總歸難測,誰又說得準呢?】

    馬車中,蘇南書將自己蜷縮在一處,她的手腳被捆住,綁的時間太久,手腳末端已經開始微微發麻了。

    蕭城怎麼還沒來?蘇南書有些怕了,她順着轎簾的縫隙向外面看去,天灰濛濛的,已經要接近傍晚了,饒是她沒去過安川,也大概曉得,出了這片梧桐林,蕭城再追上來,便難了。

    呼延庭的話順着寒風,一字一句灌進她的耳朵,她問自己,蕭城此時在哪兒呢?

    大概在明樓,在與段禮一處。

    她又問自己,那他此時爲何不來?

    這一次,沒了答案,蘇南書躺倒在轎廂裏,緩緩閉上了眼睛。

    *

    段禮看向懷中的蕭城,他的五官極俊秀,壓根兒不似武將,連年征戰,皮膚是黑了一些,但就着如此俊逸的五官看去,只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

    這是她第一次能夠這樣近距離地去觀察他,他總算不再像以往那樣,將自己拒之千里。

    段禮抱着蕭城,聽着他平緩的呼吸,貪婪地享受着這片刻的溫存,忽地,耳邊聽得一聲叫喊,有人在樓下喊蕭城的名字。

    她有些不快,將蕭城好生安頓在她的牀榻上,便轉身出了房門,向樓下走去,

    段禮的暗衛,將柳虎打得幾乎休克過去,他蜷縮在地上,臉邊盡是血沾了土,和得血泥。

    此時周邊已經圍了一圈兒的人,相州的百姓眼看着白族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肆意毆打着百姓,幾乎不將律法放在眼裏,心中早已忿忿不平,只是強權在上,又有誰敢開口呢?

    段禮聞聲走到人前,擺擺手,讓暗衛停止暴行。

    她蹲下身,將柳虎的臉扭了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柳虎的喉嚨間,【咳咳】地咔出一口血,已經說不出話。

    身旁的暗衛低聲回稟,【好像是蕭家的少夫人叫蠻人擄走了。】

    段禮眉毛一挑,眼中盡是驚詫之色,【擄走了?!】

    【是。】暗衛點頭,【大概一個時辰之前的事兒了,此時,大概都快出了梧桐林了。】

    擄走和攔車可是兩回事,段禮下意識站起身,欲要回到明樓叫醒蕭城,只是腳下沒走兩步,忽地停住了。

    【擄走——】她自言自語,【難不成是天助我也?】

    她回過身,指了指柳虎,看向暗衛,手作刀狀,在頸間一劃。

    暗衛會意,低聲吩咐,【將他扔到梧桐林裏,如有人問起,就說他從沒來過,這身傷,是追討蠻人時,叫人打得。】

    哪成想,蕭城的妻室——如此棘手的一件事兒,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這樣解決了。

    段禮回房的路上,只覺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她哼着歌兒,一把推開自己的房門——

    只見一陣寒風吹過,窗邊的紗簾被風吹得老高,而原本應該躺着蕭城的牀上,此刻卻空無一物。

    蕭城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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