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羨慕,給你也安排上。”景鈺擡眼看了如煙一眼,她如同被掐了脖子,再沒有出半點聲音。

    尋院帶着人搬來了三大桶油,潑到木頭上,再扔了一把火炬。

    原本沒有溼透的木材,又一點點的燃燒起來。

    虞景鈺留了兩個人在現場,便轉身走了。

    如煙一干人等皆跌坐在地,長長的噓了口氣,喃喃道:“總算過了這一關,不用關門真是太好了。”

    這話一落,她一骨碌翻起身:“都警醒着些,今日清竹因病故去,九公子仁義,燃一院相送,以後啊,誰能得公子青睞,也是他的福氣。”

    在座的哪個不是人精,立刻領悟了精髓,紛紛點頭,努力讓自己顯得很羨慕且開心的模樣附和:“媽媽說得是。”

    之後該如何傳言,大家心中都有數。

    墨韻斂下目光,行至如煙身旁,將那封信交到如煙手中,並言明是阿木懷中所掉。

    如煙亦未避開衆人,將信件拆開,一同看完這封清竹自殺的剖白。

    大約意思是,其一,感激九公子當初救他免於被玩弄至死和一直以來的庇護,同樣,他也忍不住顫抖懼怕九公子每月病發時的種種。深愛和懼怕一直都折磨着他。

    其二,九公子因自己大鬧醫館,成爲整個洛京的笑話。雖然京中男寵盛行,但也只是放在暗處。他不願成爲九公子的污點,故而唯有赴死……整整三頁紙,字字情真意切。

    如煙趕緊將信封好,向衆人比劃了一個封口的動作,急急忙忙去追九殿下。

    衆人是瞭然點頭,待如煙走後,各自心思的離開。

    這在洛京叫得上號的平瀾竹館自然也有各方人手安插,就如同刑獄司,有些漏洞本就是設局之人刻意爲之罷了。

    如煙疾跑片刻,終於在九公子即將上轎前攔下:“九公子,這裏有封清竹公子給你的信。”

    虞景鈺與如煙對視一眼,伸手接信件,手心被點了兩下,心下了然。

    他轉身上了一頂藍綢轎子,直接回府。

    在半路上與一急匆匆而來的黑色轎子撞上,在紛亂之中,兩頂轎子上的人已經完成互換。

    片刻後,黑色轎子停在了聽風樓前。

    聽風樓明面上分爲賭坊和拍賣行,實際是一個立於民間的消息收集買賣之地,他們的人遍佈虞朝以及周邊各國。

    外人只知聽風樓主代號諦聽,又稱千面郎君,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虞景鈺一身玄衣,笠帽罩面,江湖俠客的打扮,腰間掛着一塊燙金裝飾腰牌。

    他走進聽風樓,按了腰牌上的一個按鈕,腰牌快速重組成巫族圖騰的令牌,便徑直無阻的上了三樓。

    “主子,阿青已經安排人包紮治療了,現在安排在密一。”聽風樓樓主諦聽,一席水藍色長袍。

    他自當初入京後,一直處於待命狀態,他右手握拳執與胸口,彎腰行禮。

    虞景鈺伸手虛扶:“我們之間不必如此,帶我向墨老問好。墨青,我還不能歸還,今日之傷實屬無奈,畢竟,那裏已經不需要他。”

    “主人,從您護住我族人單薄血脈那日起,我族上下,但憑差遣,莫敢不從。這是墨老的意思,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意思。唯願有朝一日,我們一族能重回昔日,即便是隱世,那也應當留有美名。”諦聽言辭懇切,不查間已經帶着虞景鈺進入密一。

    景鈺輕輕點頭,這些話,他記在心上,定會有兌現的一天。

    密室內,被帶走的阿木已經換了一套乾淨整潔的衣服,平躺在牀上。他聽見腳步聲,立刻撐着自己,坐直身子,右手執拳於心口:“拜見主人。”

    虞景鈺伸手扶他躺下,在他的指尖割開一道小口,又從腰間布袋中取出一個紙包的藥粉,撒在阿木手指尖的傷口處:“墨青,今日之後,你便可以恢復原本的你了。不過另有一事需要你去做,我希望你能答應。”

    阿木還未來的及回答,便一聲痛呼,他臉上、四肢各處,彷彿有無數的蟲子從皮膚下穿行,往藥粉的手指傷口處衝。

    整個人眼睛凸起,血管爆青,咔咔咔咔一通響動,他骨頭一點點舒展開。

    痛,彷彿二次生長一般的痛。

    自從三年前他接手任務進平瀾竹館跟隨清竹,暗中完成機關後,吃了一顆藥丸狀卻會動的東西。

    自此,他身高就停在了那個時間,且面目寡淡到幾乎不會讓人有第二眼的印象。

    諦聽見狀連忙將一旁的闊口花瓶拿過來,將花去掉,放到墨青的手指下。

    景鈺將剩餘的藥倒入瓶中,又拿起輕晃了兩下,藥粉與水均勻混合後,交給諦聽拿着。

    墨青大張着嘴,疼得幾乎只有進的氣,手指尖切口處,涌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子,小蟲子又紛紛攀爬形成一條黑色的線,蜿蜒向瓶中。

    直到最後一點點黑色消失,他才緩和下來,整個人面色慘白。

    景鈺再次接過花瓶,點燃一張符紙,扔了進去,花瓶裏冷色火焰躍動起來,很快又恢復成澄明的清水,彷彿之前的蟲子都是幻覺而已。

    好一會兒,墨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疼,比我被自己做的機關差點弄死的那一次還疼。”

    景鈺斂了眼神,手指些微不受控的顫抖,想起最初的五年,爲了不被懷疑,每過一個月就改變一點點容貌,慢慢的更像自己,這種蝕骨之痛,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養一次,排一次,換一次,混合一次,週而復始。太醫院來過兩次人,未查出原因,便再無人關心。

    疼痛,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痛。

    那段時間的疼痛,也讓他的性情大變有了理由,病秧子、陰戾、暴躁、瘋子等等的詞語一個個砸向他,所有人都傳言他活不過成年。

    他就這樣在權力傾軋的後宮存活了下來,一點點將傳言變成最有利自己的局面。

    墨青平復下來之後,才驚覺自己胸口的傷痕竟然也完全癒合了。他立刻下地,蹦了蹦:“太神奇了。居然能瞬間痊癒!這是仙術吧!”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