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戰場遺蹟,血色峽谷中。

    張一冠鼻青臉腫地坐在地上,頭上道髻、身上道袍,都一片紊亂而骯髒。

    一看就被人蹂躪過。

    沒辦法,光一個李往矣他就有些喫不消,只能滿遺蹟亂跑,現在加上蕭野、林蔚、裴合三個同樣兇殘的傢伙,他更不可能抵擋。

    當他們衝上來的那一刻,他就直接跪了。

    但這四個兇殘傢伙,還是沒有饒過他,把他狠狠地虐了一頓。

    虐完還不放,依舊圍着他。

    “你們直接殺了我吧。”張一冠自暴自棄道。

    反正逃是逃不了了,連身爲九境宗師的灰袍老叟,都死在四個傢伙的手上,只有七境大圓滿的他更不用說。

    但被他們這麼蹂躪,也實在是羞辱。

    道爺我受不了了,不想活了!

    看他這認命求死的死樣子,李往矣四人對視一眼。

    裴合、林蔚依舊不說話。

    蕭野則示意讓李往矣說。

    李往矣便道:“你想要這具宗師級屍體?”

    胖道士點點頭。

    “也不是不可以。”

    “嗯?”

    張一冠有些意外,可以商量,那你們下這麼狠的手幹嘛?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麼?

    但他還是懷着期冀問道:“什麼條件?”

    “簡單,你去把皇甫昭殺了。”

    “我……”

    張一冠有些猶豫,畢竟那皇甫昭可是大魏鎮南王的世子,而那位鎮南王,乃是魏國四大異姓王之一,麾下雄兵數十萬。

    光是大宗師級的將領、幕僚,爲世人所知的就有三位。

    暗地裏還有多少,誰也不知道。

    這可是大魏境內,除朝廷中樞和寒山書院外,最強大的勢力之一。

    見胖道士猶豫,蕭野道:“你不殺他,我們就殺你。”

    裴合、林蔚上前一步。

    雖未說話,態度卻很明瞭。

    張一冠胖臉一垮:“我殺!”

    不就是一個皇甫昭嗎,打不過你們四個可怕的傢伙,還殺不了一個紈絝世子?

    什麼?

    那皇甫昭也是七境大圓滿?

    我呸,那紙糊一樣的境界,豈能與道爺相比?

    至於皇甫昭背後的鎮南王府,張一冠其實是不怎麼在乎的。

    畢竟他所在的長生觀,乃是足以和寒山書院並駕齊驅的大道觀,論底蘊還在鎮南王府之上。

    殺了皇甫昭,大不了一出靈龜洞天,就溜回道觀躲着。

    能奈他何?

    至於眼前四位傢伙,等他把餘檜的屍體煉製成陰傀,再來找他們算賬。

    如此想着,張一冠頓時念頭通達了。

    他從地上起來,拍拍道袍上的灰塵,將餘檜的屍體收入儲物袋後,便駕馭一道飛天陰符離去。

    “道爺去也!”

    李往矣四人沒有阻攔。

    畢竟當前這靈龜小鎮乃是封閉的,若是那胖道士敢誆騙他們,再去尋他就是。

    胖道士一走,蕭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之前他正面硬抗餘檜的幾次攻擊,受傷極重。

    也就是他爲武夫,體魄強大,若是換個人,只怕早就躺下了。

    林蔚也坐到地上。

    他後面同樣硬抗了餘檜幾次攻擊,也受了重傷。

    李往矣倒是沒受傷,他都是從遠處施展神通術法,不過體內浩然之氣消耗甚大,眼下只剩下幾百道。

    發出終極一擊的裴合,則消耗最少。

    他看着其他三人的模樣,沒有離去,站在邊上。

    李往矣給蕭野、林蔚各施展了一道【不寒柳風】,助他們恢復傷勢。

    蕭野從懷裏掏出兩枚大藥,自己喫一顆,扔給林蔚一顆。

    喫下藥後,兩人傷勢立即好了八九分。

    半輪殘日依舊高掛在天上,把四人的身影照得昏黃而溫煦。

    蕭野傷勢好了,卻依舊坐在地上,掃了一眼所在的血色峽谷,朗聲笑道:“要是有酒就好了,祭奠這座遠古戰場戰死英靈,也紀念我們聯手斬殺一位宗師。”

    李往矣右手一探,取來四壇桃花釀,每人一罈。

    蕭野拔出酒塞,嗅了一下:“好酒!如此佳釀,李兄從何得來?”

    “秀峯山桃花神所贈。”

    “秀峯山桃花神?之前秀峯嶺突兀拔升,桃花妖封正爲神,莫非是李兄促成?”

    一聽這話,裴合、林蔚也都眼神訝異地看向李往矣。

    秀峯嶺拔地而起,天地封正的宏大異象,連大魏朝廷和遠在東境的雲暮色都覺察到了。

    正於往來靈龜鎮途中,離着不遠的蕭野三人,自然也都見證了。

    只因秀峯嶺周遭天機太過混亂,又有東華山神主法駕降臨,他們未曾前去一探究竟。

    不想今日,竟聽得李往矣與新生桃花神有舊,不得不讓他們產生聯想。

    “恰逢其會,舉手之勞而已,主要還是桃花神自己天性淳善,又有功德在身,爲天地所眷顧。”

    雖聽李往矣這麼說,蕭野三人卻都明白促成天地封正之事,何等不凡。

    相比之下,四人聯手斬殺一位宗師,已不值一提。

    “李兄大才,吾不如也!”蕭野感嘆道。

    李往矣淡笑回道:“蕭兄之拳法,裴兄之劍道,林兄弟之本命神通,亦是超凡絕倫,非凡俗可比。我只不過多讀了幾卷閒書,僥倖做了件小事而已,不值得蕭兄如此誇讚。”

    “若論未來之大道,我四人誰能走得更高更遠,亦未可知。”

    蕭野豁達笑道:“亦未可知?那咱就比上一比,看看誰能走得更快、更高、更遠,如何?”

    他看向裴合、林蔚兩人,兩人依舊未說話,但觀臉上神情,顯然也是不怯較量的。

    都是天才,皆有其驕傲。

    這也是一種君子之爭,和相互問道。

    李往矣見兩人這反應,也笑道:“好,那就比比看。大道漫長,與諸君同行!”

    “‘大道漫長,與諸君同行’這話說得好,值得浮一大白,乾杯!”

    蕭野舉起酒罈與李往矣、林蔚碰了一下,又敬裴合,而後仰頭就喝,姿態豪放豁達。

    李往矣、林蔚也都拔掉酒塞,幹了。

    連裴合也提起酒罈,遙敬三人,而後仰頭而飲。

    半輪殘日下,血色峽谷中,年齡相近而出身不同的四人,三位癱坐,一人站立,一起舉壇定下君子之約。

    經年之後,回想今日,亦是美談。

    ……

    小鎮西南,葬妖地遺蹟。

    一身道袍的張一冠,駕馭飛天陰符而至。

    來到一處青丘,看見那位鎮南王世子,依舊高坐於獸輦之上,驅使一羣奴僕、附庸,獵殺各類妖靈。

    而他則擁着一位柔媚明豔的女子,愜意地於獸輦上飲酒作樂。

    “呵,這日子過得可真快活啊,不過也就到這了,道爺送你往生極樂!”

    胖道士瞟了一眼,旋即大手一揮,無數紙人化作陰兵,如潮水般向獸輦涌去。

    半刻鐘後。

    靈龜鎮外,大魏南部天戰城,鎮南王府。

    一位侍女慌慌張張地從世子大院跑出,呼喊道:“大總管,不好了,世子的命牌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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