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不變的是人的好奇心。
都說商人重利,江家卻有幾分文人的風骨。
客人品嚐美味的同時,更多的是打量着江家,打量着姜寧。
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家,能抵住榮華富貴的誘惑,是什麼樣的女子,讓豫貝勒求而不得。
江燕夫婦不勝其煩,皺着眉頭道:“要不讓寧兒回鄉躲躲吧,過段時間風波也就過了。”
姜寧卻毫不在意,打量唄,她又不會掉塊肉。
現在最重要的是賺錢!
邊境不穩,京城安逸的生活不知還能維持多久,她急需解鎖更多的空間功能,帶着家人們在亂世中好好活着。
景澈依舊每日來聽說書,彷彿絲毫不介意被拒絕。
不過他再沒見過姜寧,每次走到下午茶餐廳門口,姜宏遠都會熱情的招呼他去酒樓坐坐。
“豫貝勒來了,快進來坐坐。”
豫貝勒走到下午茶餐廳門口,沒有進去,只在窗口向裏面望了幾眼。
姜宏遠滿面笑容的迎他進店,“這間包間是專門爲您留的,每日午時您儘管過來聽書,今日想喫些什麼菜品?我立即安排。”
姜宏遠熱情招待,好像忘了那日的事情一樣,只是熱情中帶了幾分疏離。
景澈心塞,他留下的好印象,和江家處好的關係,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叔,你坐下陪我喝兩杯唄。”
“噯,行,咱倆有些時日沒喝上幾杯了,今日嚐嚐我們自家釀的酒。”
姜宏遠有求必應,無論怎樣,豫貝勒幫他們良多,世上最不好還的就是人情。
他願意用各種方式去償還,唯獨不能讓閨女以身相許。
景澈起身倒酒,姜宏遠搶着起身,“您坐,我來。”
景澈握着酒壺沒撒手,穩穩倒了兩杯酒,舉杯道:
“叔,我向您道歉,這件事是我唐突了,打破了你們平靜的生活,對不住了。”
不拿出來說也就罷了,直截了當的說,姜宏遠也有些不好意思,舉杯道: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按理說應該婉拒,是我衝動了。”
“叔,有個問題我困惑了良久,說出來有些冒昧,您能告訴我,在您心裏,什麼樣的男子才能求娶江姑娘嗎?”
景澈黑亮的眸子認真的看向姜宏遠的眼睛,他想知道努力的方向,放棄是不可能的。
“普通百姓即可,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好。”姜宏遠也不避諱,直言道。
景澈期待的心涼了大半,眸光微暗,身份不是他能選擇的,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生在皇家。
姜宏遠見狀有些過意不去,可他無法,景澈是個好孩子,他也不忍傷害他,但人都是自私的。
他最先的考慮的還是自家孩子,是閨女的幸福。
寂靜了片刻,姜宏遠不停的幫着夾菜,“前線不太平吧?”
“我這有炸藥和地雷配方,你寫給大將軍吧,也算我們小老百姓爲前線做些貢獻了。”
“很抱歉,當時我們沒說實話,給你的那個配方是假的,是我們過於謹慎了,哎,也是怕招致禍患,還望理解。”
他張張嘴,感謝的話語盡在不言中。
以前他偷偷看江姑娘做過,也學了八九分,但總是差一些。
一是沒經江家同意,他不好盜人配方,二是舅舅那裝備太強,容易引皇上忌憚。
現在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哪還顧得了這麼多。
“我替前方的戰士和黎民百姓謝謝叔。”
景澈肅然起敬,起身拱手行禮。
大氣,仁義,忠君愛國,心懷天下蒼生,這就是江家。
姜宏遠一直沒拿出來,一是怕被懷疑身份,二是想給自家留個後手,真遇上了危險,也有自保之力。
景澈拿着配方,沒留下聽書,急急回府給舅舅寫信。
他沒有上交皇上,而是直接給了舅舅,他得爲舅舅爲自己留後手。
換句話說,他不信任皇家,不信任皇祖父。
*
近日,小道消息,據說姜家二公子還活着。
這次的風聲不像以往那樣傳得滿城風雨,而是潤物細無聲中,慢慢擴大消息範圍。
傳了好多日,才漸漸散播開。
“聽說了嗎?前方城池就快守不住了。”
“哎,要是姜家還在,韃子哪能這樣猖狂。”
皇上病重,大梁風雨飄搖,對百姓的言論管控自然鬆弛了,不少百姓開始懷念曾經太平的日子。
“噓,小點聲,聽說姜家還有個二公子活着。”
“真希望皇上能不計前嫌,重用二公子,驅除韃虜,還我大梁盛世。”
皇宮。
皇上纏綿病榻,但從未放鬆對姜家後裔的探查。
那日的夢讓他十分害怕,姜家無人活着就罷,要是真有後輩活着,定要置之死地,以絕後患。
“皇上,查到了,當年姜家二公子的確逃脫了,現在唯一的線索是,姜家二公子右臂上有一道疤痕。”
侍衛統領跪地回稟,其實他也是聽說的小道消息,沒多少證據。
皇上病重,他立功心切,竟說得言之鑿鑿。
皇上抓緊被單,一身冷汗,事情竟是真的!姜家真有人活着!
近日他噩夢連連,不是城破了,就是被姜家人刺殺,每每嚇得一身冷汗。
“咳咳咳,抓,抓人!”
皇上用盡力氣起身,面目猙獰,這次,他一定要斬草除根。
“還請皇上明示,抓誰?”
侍衛統領一臉迷惑,皇上不會是糊塗了吧?他剛剛只是說有線索,沒找到人啊?
“江家……酒樓的東家,快去。”
皇上用盡力氣,說完幾句話面色脹紅,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這種時候,他無暇顧及大將軍了,只要確定身份,必殺之!
至於大將軍那邊,他會以安撫爲主,哼,秋後再找他算賬!
一隊官兵直奔江家酒樓,把酒樓前前後後團團包圍,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你們東家呢?”
侍衛統領挎着大刀凜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