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仍舊未變,只點了點頭“皇后總是懂得體恤哀家,也罷,今日便到這吧,竹英,將哀家給各位小主另備下的禮賜下去吧。”
竹英領命下去,諸嬪妃自然又是一陣謝恩。
又是半盞茶功夫,宜修才扶着剪秋,真正出了壽康宮。
靠在轎沿上,宜修思索着今日太后這一番動作的用意。
看似只是爲了賞賜些東西下去,實則是將幾個高位嬪妃都挑撥了個遍。
另外,還特地敲打了一番衆人,不準對即將進宮的新人使絆子,看來太后這是將指望都放在新人身上了。
仰首看了看天,宜修輕呼了一口氣。
新人?
且來吧。
……
時間轉眼即過,三月初十一早,午門大開,待殿選的一衆修女已陸續到達。
巳時剛過,胤禛同宜修一道,到了太極殿。
等不過片刻,太后的轎輦也至。
夫妻二人立刻起身,待太后進來,雙雙開口“給皇額娘/太后請安。”
太后今日打扮的很是精神,一身金絲鳳紋旗裝,頭上那支步搖也很是耀眼。
扶着竹英的手行至二人身前,太后笑道“趕緊起來吧,哀家本想說不來,但到底是還事關幾個孫兒的福晉人選,哀家卻是想躲懶也不行了。”
“皇額娘有心,兒子代阿哥們多謝皇額娘。”胤禛很是給太后面子,聞言立刻笑着答了話。
說罷,親自伸手,扶着太后走到正位左側坐下。
太后自然很是滿意胤禛的上道,坐下後才笑呵呵道“好了,都別站着了,快坐下吧。”
二人又是一番母慈子孝,看的宜修在一邊暗自直翻白眼。
好在此時蘇培盛見三人坐定,已經吩咐往裏進人,那母子二人這才停了交流。
一排六人魚貫而入,待幾人站定,負責名冊的太監聲音響起“光祿寺署正付德陽之女付盈盈,年十六!”
話音剛落,左首第一位身着淡粉旗裝的女子一撩下襬跪下“臣女付盈盈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給太后,皇后娘娘請安。”
隔得有些遠,宜修有些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但單從聲音聽,倒像是個小家碧玉的類型,只是這家世,卻算不得高了,光祿寺署正,從六品罷了。
轉首瞧了胤禛一眼,果然無甚興趣的模樣,但片刻後,卻突然甩了甩手上珠串,擡首挑眉看了下方念名冊的太監一眼。
對方立刻示意,上前道“付小姐,請上前兩步。”
付盈盈聞聲忙起身,腳步款款往內走了幾步。
胤禛眯着眼睛瞧了對方一眼“看着倒是個知書達理的,留牌子。”
宜修一愣,似是沒想到對方這突然變化的做法是何意。
但隨着太監的聲音響起,胤禛卻轉頭看向了自己“這秀女家室一般,但這付德陽卻是個清流人家,同弘時相配,就留下爲弘時的側福晉吧。”
說來這留牌子,本就並非是必定要納入後宮的,皇帝未看入眼的,撂牌子賜花,秀女迴歸本家可自行婚配,至於留牌子的,是進宮爲嬪爲妃,還是賜婚給宗室子弟,則是全然看皇帝的意思。
宜修自然對胤禛的想法沒有半分推拒,點了點頭道“皇上說的是,臣妾看着,也同弘時很是般配呢。”
胤禛聞言很是滿意宜修的態度,樂呵呵的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轉向了下方。
餘下幾人,再無一人能入得胤禛的眼,太后也似乎是個透明人一般,在一邊一聲不吭,卻是讓宜修心中緩緩升起警惕。
轉眼又是兩隊人過去,胤禛都是一人未選。
宜修靠在椅子上,自然樂得自在,目光一轉,卻瞥見太后身子突然坐直了些許。
宜修神色不動,轉首瞧見下方又進來一隊人,心思稍一轉,或許太后的安排便在這隊人之中?
一共六人,轉眼已過三個,太后都無動靜。
宜修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下一刻“護軍參領烏雅昌武之女,烏雅玉瑤,年十五!”
太監話音剛落,太后放於椅子上的手悄悄的捏緊了拳頭。
宜修暗自冷笑一聲,烏雅氏,破落戶也能蒐羅出這麼一個人來。
轉首瞧了胤禛一眼,果然見對方臉上已多了一絲疑問之色。
“皇額娘,這烏雅氏,怎的也要送女兒進宮嗎?”
胤禛的聲音極爲平淡,聽得太后心中微緊。
擡首笑了笑,目光瞧向下方烏雅玉瑤的方向,開口道“昌武乃是額孃的遠方兄弟,這玉瑤算是你的表妹,從小也算是好生教養着的,今年十五倒是個好年紀,嫁入皇家,豈非是天賜良緣?”
“皇額娘,烏雅氏的女兒,實在不必進宮……”
胤禛話中很是不願的模樣,但一句話未說完,已經被太后一眼打斷。
“皇帝,莫說是烏雅氏,便是那幾個滿清八大族的女兒,只要皇帝一句話,又有何理由可以推拒?且玉瑤這孩子,哀家也算是看着長大的,從小便知書達理,進宮來,時常陪伴在哀家身邊,也算是替族中小輩儘儘孝心了。”
太后罕有的對胤禛的強勢,讓對方心中升騰起一絲不滿,但到底不能在衆人面前忤逆太后。
蹙眉思索了片刻,才無奈開口“留牌子!”
“烏雅玉瑤,留牌子,賜香囊!”
太監的唱唸讓底下跪着的烏雅玉瑤面上陡然一鬆,咬了咬脣,朗聲道“臣女玉瑤謝皇上隆恩!”
“通政司參議馬佳明盛之女,馬佳沛凝,年十六!”
有烏雅玉瑤這一樁,胤禛心中似乎很是不滿,聞聲立刻點了點頭。
太監立刻會意“馬佳沛凝,留牌子,賜香囊!”
好在太后的目的達成,對於胤禛再選何人,卻是半分要求也無,只端了盞茶在手,再不發一言。
宜修瞧着這母子二人,心中卻是覺得好笑非常,看樣子這後宮,又要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