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聞言立刻眉頭一皺“不妥?何處不妥?”
“禧嬪的小阿哥剛出生,沒出月子自然是不能挪動的,否則大人孩子都得跟着遭罪,此乃其一。”
宜修面色不變,淡聲說了一句。
還沒來得及繼續,就被胤禛打斷“那就滿月之後再挪動,冊封禮也要等到滿月之後才能辦。”
“那就更不妥了。”
宜修垂首翻了個白眼,不等對方開口反駁,便繼續道“皇上,小阿哥在永壽宮住了一個月,定然對環境已經適應,突兀的換了地方,不習慣倒是小事,萬一因此,日夜苦惱,那這孩子,要受的罪可是多了。”
胤禛聞言皺了眉頭,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宜修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繼續道“皇上,您也說了,禧嬪生產有功,且還要晉位妃位,更因此換了封號,卻又在此時傳出要讓她遷宮,給旁人騰位置的消息,這讓她如何接受?”
“而去,文貴人自己都說了,她也不願意佔了禧嬪的正殿,依臣妾看,還是讓文貴人遷宮吧。”
“如今東西六宮中,長春宮無人居住,已經空了許久,啓祥宮只有趙氏和陳氏兩位貴人,正殿也空着,皇上可以擇其一,讓文貴人搬過去,也不算委屈了。”
宜修這一長串不停的話,讓胤禛的面色終於有了些鬆動。
跪在下首一直沒起來的文貴人卻目光一轉,緊跟着道“皇上,皇后娘娘說的是,自然一切是以熹妃娘娘和小阿哥爲主,嬪妾住在哪裏都好,不要委屈了小阿哥纔是。”
如此的做作模樣,讓宜修暗自冷笑。
可她卻也不再給胤禛說話的機會,文貴人話音剛落,宜修便接口道“皇上,文貴人懂禮數,您可千萬不能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若是實在心疼,就讓文貴人搬去長春宮吧,一人獨住一座宮殿,沒有旁人打擾,也能自在些,您說可好?”
胤禛本被文貴人的委屈模樣弄的有些心疼的意思立刻被宜修的話打斷。
思索了片刻,終於點了頭“皇后說的是,爲了小阿哥,那就讓文貴人搬去長春宮吧。”
“皇上聖明。”宜修輕笑一聲,恭維了一句。
文貴人再也無法,只得垂首道“嬪妾多謝皇上,皇后娘娘體恤。”
“今日時辰不早,遷宮的事兒就放在明日吧,你放心,本宮會叫內務府的人替你將長春宮收拾乾淨。”
宜修眉頭一挑,再次出了聲。
文貴人也只能擺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是,多謝皇后娘娘。”
“好了,既然已經定下了,就趕緊起來吧,跪久了膝蓋疼。”胤禛見終於達成一致,又開了口讓對方起身。
文貴人這才扶着侍女的手,緩緩站了起來。
胤禛待要再說,殿外小夏子突然進來“皇上,張廷玉大人求見。”
胤禛神情一頓,只能道“知道了。”
說罷便起身朝宜修道“皇后,禧嬪這,就交給你了。”
話中恭敬,膝蓋卻是彎也不曾彎。
等胤禛出了門,剪秋立刻也跟着走到門口,擡首便將大門緩緩關了起來。
宜修扶着繡夏的手,轉了身子,目光緊緊盯着文貴人。
片刻,突然擡手就是一個巴掌,殿中頓時響起‘啪’的一聲,引得文貴人的侍女一聲驚呼。
卻又被繡夏一句“閉嘴”喊得住了口。
文貴人嘴角立刻沁出一絲血跡,被宜修一巴掌扇的撲倒在地,可想而知,這一巴掌,宜修使了多大的力氣。
文貴人目中閃過一絲掙扎,立刻又藉着侍女的力道跪直了身子“嬪妾不知何處惹了皇后娘娘生氣,還請娘娘明言。”
宜修扶着繡夏的手走回原處坐下,一擡手,便自顧自的看起近日弘暉送進宮來的一對兒紫玉鐲子。
顏色晶瑩剔透,很是好看。
卻半分都沒有理會文貴人的意思。
文貴人跪的筆直,但這樣最是費膝蓋的。
約莫盞茶功夫,文貴人終於抵不住膝蓋的疼痛。
稍稍挪了挪身子,再次俯身一拜“嬪妾知錯,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文貴人話音剛落,宜修頓時冷笑一聲,看也不看對方一眼“知錯?文貴人好謀算,差點弄的你‘姐姐’失了性命,如此好的手段,哪裏能算有錯呢?”
宜修刻意加重了‘姐姐’二字,聽的文貴人面上一陣發白。
咬了咬鮮紅的嘴脣,文貴人再次道“皇后娘娘,嬪妾的父親、母親,本是琴瑟和鳴的一對兒夫妻,從嬪妾記事起,就從未見過父母雙親有紅眼的時候,若非是因爲禧嬪母親那個狐媚子,家父又怎麼會被逼無奈,平白將這個大把柄攥在手中,日日懸心。”
“一個生在外面,沒名沒分的庶女,也配憑着孩子爬上龍牀,生下皇上的阿哥嗎?”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去母留子,由嬪妾來當這個孩子的額娘,如此,才能給這個孩子一個不錯的出身,以免將來被人嘲笑,是出自奴婢之身!”
宜修看着文貴人突然有些猙獰的面色,心中泛起一絲荒謬。
明明是甄遠道做錯了事,讓自己的庶女變成嫡女的奴婢,若是傳出去,京中不知道該如何背後議論,自然也是言官御史參奏的好由頭。
可今日到了文貴人口中,卻好似是這個當初爬上龍牀,救了甄遠道滿門的庶女的錯了。
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當日嬪妾是騙了娘娘,但嬪妾要保下這個小阿哥的目的從未變過,答應娘娘的事情,嬪妾也從沒想過要反悔,嬪妾從始至終,都是爲了將來能夠平安出宮,不再被束縛在這四四方方的牢籠之中!”
見宜修不開口,文貴人再次出了聲。
一字一句,都好似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旁人的所作所爲,都成了錯處一般。
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