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中,除卻弘暉外,還有四人,其中便是以張廷玉官位最高。
幾個手握實權的一品大員等了多久,弘暉也在此陪着他們多久。
見後宮中久久沒有消息傳出,幾人都等的心焦。
畢竟大半夜的把他們召到宮中,弘暉也不敢說的過分直白,怎麼能不讓幾人心中發慌?
悄悄對視了一眼,張廷玉站了出來“殿下,不知皇上此刻到底如何了?”
弘暉也是一臉難色“張大人,並非我不想告知,您也看着,從您幾位進宮開始,我就一直在養心殿陪着,根本分身乏術啊。”
“那到底爲何深更半夜的將臣等召進宮,您總得給咱們一個說法呀?”
胤禛的身子是爲何,弘暉心中一清二楚。
可事涉後宮私隱,是絕不可對大臣言的。
弘暉也只能苦笑一聲“太醫也沒能說出個緣由來,張大人,還是請您在此再等等吧。”
弘暉一問三不知,但態度卻很好。
是以張廷玉幾人雖問不出什麼,卻也不好多言。
見二人氣氛有些僵硬,殿中另一道聲音響起“殿下,不如請個人,去後宮看看可好?”
弘暉聞聲轉頭,出聲的,正是完顏查弼納。
這個出自完顏氏,卻幾乎是在烏拉那拉府上,被宜修額娘養大,如今身份地位絲毫不遜於當年年羹堯的大將軍!
算起來,他可是弘暉的舅舅。
弘暉朝完顏查弼納一拱手“大人所言弘暉曉得,但弘暉來時,額娘已經說過,若有消息,會立刻讓人來養心殿稟報,爲了不打擾太醫給皇阿瑪診治,還請諸位大人再稍候片刻,弘暉在此謝過了。”
這位當朝炙手可熱的嫡長子如此謙遜,讓幾人也沒了旁的話。
只能各自嘆了一聲,又坐回原位。
可這次坐下還沒多久,養心殿外便突然嘈雜起來。
弘暉立刻站起,衝到門口,就見明晃晃的燈籠中,一頂明黃色的轎子匆匆而來,落到了養心殿門口。
完顏查弼納幾人也緊跟着跑到門邊。
此刻胤禛已經被人扶着下了轎子。
遠遠瞧着,倒是面色微紅,看不出半分異常。
但剛一站直,胤禛便雙腿一軟,若非蘇培盛在旁扶着,定然是要立刻倒下。
弘暉見狀心中一急,忙跑出養心殿“皇阿瑪!”
片刻已至,親手扶住了胤禛。
胤禛笑着看了弘暉一眼,目中都是滿意。
此刻他已經全然走不了,只能一手攬住弘暉“暉兒,背皇阿瑪進殿。”
弘暉目中已經滿是淚水,聞言嗯了一聲,淚水便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胤禛又笑了笑“傻孩子,別耽擱時間了,快些吧。”
弘暉這才斂了情緒,一把將胤禛背到身上,腳步穩穩的朝着養心殿而去。
不過片刻,胤禛已經被放到了龍椅之上。
幾個大臣見狀也忙圍了上來,口中一疊聲的發問“皇上,這到底是怎麼了?”
胤禛擺了擺手“諸卿不必着急,請你們來,是朕有事要說。”
說着也不等人發問,繼續道“弘暉自小聰慧,且是朕的嫡長子,皇后賢惠,正位中宮多年也從無錯處,今日傳朕的口諭,百年後,便傳位於弘暉,你等,可明白?”
可胤禛話落便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幾人也不好執意發問。
終究還是完顏查弼納兩步走到胤禛面前跪下“請皇上放心,微臣定會辦好皇上的囑託!”
有他爲首,旁人還能說什麼?
也只能跟着跪下,口出忠心之言。
至此,胤禛才鬆了口氣的模樣,拉了弘暉到自己身邊“朕去了,好好孝順你額娘,可知道?”
弘暉哪敢猶豫,立刻點頭,可還不等他說什麼,我這自己的手便一鬆,就此落了下去。
弘暉一愣,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去,就見胤禛已經閉上了眼睛,靠在龍椅上,半分動靜也無了。
“皇阿瑪,皇阿瑪!?”
弘暉帶着哭腔的聲音立刻響起,有此爲引,養心殿內外立刻哭聲一片。
且這哭聲似能夠傳染一般,一路朝着東西六宮蔓延而去,似被焚盡的野草,迎風暴長。
景仁宮。
宜修手扶着正殿的大門,擡頭看着圓月,一行清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
胤禛停靈十日,喪儀安排在了四月十五。
有胤禛臨去前的口諭,加上完顏查弼納幾位肱骨大臣都在,又有養心殿正大光明牌匾後,早已以滿蒙漢三文寫好的傳位詔書。
辦完了喪儀,弘暉的繼位也並未發生任何疑問的言語。
四月初二,繼位大典啓。
淨鞭三響。
“朕今日登基,當行仁孝之道,尊先帝世宗遺命,尊生母烏拉那拉氏,爲皇太后,福晉富察氏爲皇后,冊禮之事,皆由禮部鄭重相待。”
……
慈寧宮。
宜修一襲明黃色太后禮服坐於正位。
淑貴太妃與惠太妃、欣太妃分坐兩側。
“搬到壽康宮,幾位妹妹可還習慣?”
“承蒙皇太后關照,臣妾等又哪有不習慣的呢?”淑貴太妃面上都是笑意,忙跟着開口回話,一旁的兩人自然也是一臉的贊同之色。
宜修點了點頭“容貴太妃搬出宮頤養天年,陵容你也只等着小九長大,便也好離開這四四方方的後宮了。”
“兒女自有兒女福,臣妾自然是要陪着太后的,旁的管他什麼,且讓他自己鬧去吧。”
“如此也好,往後咱們做個伴。”
是夜。
宜修扶着剪秋,在慈寧宮院中走着消食。
繡夏則在檐下襬了小桌子,煮上了茶水。
宜修聞到茶水香味,也停了再走動的意思。
走到檐下坐下,緩緩靠在了躺椅上。
目光正巧對上了天上那輪圓圓的明月。
宜修頓時愣住。
擡手揮退了剪秋二人,宜修看着圓月,沉默。
腦中閃過前世今生,許久…
“皇上,就快十五了,從此咱們夫妻陰陽相隔,不知…還能看到同一片月光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