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夢。
清晨,趁衆人沒有醒來,遲鑑察看了一圈四周狀況,抱着被子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間。
躡手躡腳,屏住呼吸。
他輕手輕腳關好房門,在自己的牀上沉思許久,發現自己的行爲......真的很像賊。
他仰頭砸在牀上,深深嘆了一口氣。
唉,這是何苦啊。
*
早上,六人坐在一起用早膳。
顧十四端着飯菜進屋,看見顧棲遲神清氣爽的樣子,有些驚訝:“督主,昨晚睡得挺好啊?”
“嗯。”顧棲遲伸了個懶腰,神色饜足:“沒有失眠。”
遲鑑爲了掩人耳目,特意與顧棲遲錯開,最後一個進屋。只是男人神色睏倦,眼下竟多了些淡淡的鴉青。
“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夏近面露憂色:“您晚上沒睡好嗎?”
“有些失眠。”遲鑑低咳一聲,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大人不要太過憂心。”夏近以爲遲鑑在操心案子:“事情一定會解決的。”
遲鑑心不在焉地頷首。
“哎呀您們可真巧。”顧十四一邊擺着碗筷一邊說道:“一個睡得好一個沒睡好,要是勻一勻就好了。”
他說完就招呼大家坐下,全然沒注意聽到“勻一勻”三個字後遲鑑身體一瞬間微妙的僵硬。
“是啊,真是巧呢。”夏遠方纔一直沒有說話,見衆人全部落座,倒是後知後覺地說了一句。只是這句話聽上去......有些莫名的陰陽怪氣。
夏遠這樣的語氣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望着面前神色如常,涇渭分明的顧棲遲與遲鑑,只覺兩人真是同流合污,無比會裝!
他以爲他們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嗎!
夏遠簡直想要拍桌而起,揪住顧十三顧十四和夏近的耳朵吶喊:“你們太天真了!”
爲何一人睡好了,一人沒睡好?(麗)
那都是有原因的!
夏遠抓心撓肝地喫着飯,無法平靜的思緒讓他覺得味同嚼蠟。
事情還要從他昨晚起夜如廁說起。
昨日夏遠喝了太多涼茶,爬上牀後沒一會兒就覺得尿意洶涌。他實在睏倦不想動彈,拼命忍耐,瘋狂暗示,輾轉反側,可惜最終還是無奈下牀。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出了房門,突然看見對面顧督主的門打開了。而從裏面走出來的,居然是他家大人!
夏遠的瞌睡頓時飛遠,他小心而快速地關上房門,透過窗戶的縫隙看着外面。
他家大人從顧督主房間出來後就前往自己的屋子,可他進去沒多久,轉眼間就抱着一團被子,又迅速回了顧督主的房間。
之後顧督主的房門再也沒有打開。
夏遠的尿意都被刺激得沒了大半。他快速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加上新的一句話——
[五月十六日夜,大人前去尋顧督主睡覺。附:大人抱着被子折返跑]
夏遠咬着筷子,視線在顧棲遲與遲鑑的方向掃來掃去。他早就感覺,按照自己多年的話本閱讀經驗,這兩個人之間絕對有問題。
可惜其他人居然不信。
夏遠暗自想着,等時機成熟,他拿出他的小本本甩在衆人面前,看誰還會懷疑他話本閱讀大師的地位!
之後的兩日,夏遠每晚在窗戶前蹲守,發現自家大人每晚都會準時抱着被子前往顧督主的房間。
因而他本子上的記錄也越來越多。
日子相安無事。
直到第三日一早,庭院裏的所有人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
“砰砰砰——”巨大的砸門聲伴隨着尖利的叫喊,響徹雲霄。
“開門吶!”
“開門吶!”
“你這個窮酸的女人,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你有本事睡男人,沒本事開門嗎!”
“......”
聽這個熟悉的稱呼,不用想也知道外面的一定是巫蘿。
顧棲遲捂住耳朵揉了揉,她艱難地從牀上爬起來,睜開惺忪睡眼,與對面軟榻上的男人面面相覷。
時間太早,遲鑑還沒來得及撤走。
而顧十四已經敲響她的房門:“督主,巫蘿過來搶男人了!”
“搶就搶,別吵了。”顧棲遲懶懶地應了一聲,慢吞吞地找了件寬大的袍子披在身上。
“我怎麼辦?”遲鑑壓低聲音,面露緊張:“他們都在外面。”
“就這麼出去唄。”顧棲遲完全不擔心:“就說我們晚上商量了一些案件細節。”
遲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穿着睡衣商量?”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顧棲遲隨意擺擺手:“穿睡衣涼快。”
她俯下身給自己套上鞋襪,卻聽到男人輕輕打了個噴嚏。
顧棲遲頓時警惕擡眼:“你着涼了?”
遲鑑當即否定,然後又打了一個噴嚏。
顧棲遲有些恨鐵不成鋼:“早就告訴你,不要睡軟榻,容易受風。”
她走到遲鑑身邊,把被子和枕頭扔到自己的牀上:“趁着還沒太嚴重,晚上趕緊挪到牀上睡吧。”
她拍拍遲鑑的肩膀,寬大袖口不小心擦過男人的臉頰:“牀真的夠大。”
顧棲遲剛打開房門,就看見四個人整整齊齊站在自己門口。在苗域這個女人生猛如豺狼的地方,顧棲遲這個唯一一個“女人”簡直是他們唯一的主心骨。
“顧督主,不知您有沒有看見我家大——”夏近正開口詢問遲鑑的蹤跡,就看見顧棲遲往旁邊側了側身,露出身後穿着薄薄睡衣的遲鑑。
“——大人您這是?”
“商量查案細節。”遲鑑虛虛握拳抵在脣邊,輕咳兩聲掩飾緊張。
“噢噢噢。”夏近毫不懷疑,而後看着遲鑑的睡衣真誠發文:“大人你要不要換一件衣服?”
“不用了。”顧棲遲卻是直接替遲鑑拒絕,甚至擡手將其睡衣的領口往旁邊扯了扯,弄得更爲凌亂。而後拉過男人的胳膊走向庭院的大門。
巫蘿喊得已經有些累了,剛喝了兩口水打算接着喊,就看見面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現出裏面的人影來。
少女穿着件白色蠶絲睡裙,外面胡亂套着件寬大衣袍,鬆鬆垮垮,帶子都沒有繫好。她身旁的男人則穿了件輕薄純白睡衣,領口微敞,很是凌亂。他臉色並不是很好,眼下有着淡淡的鴉青,看上去很是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