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地請命的駱思恭,朱由校緩緩搖了搖頭。

    “不必了,這件事,朕準備交給東廠去辦,錦衣衛就不要插手了!”

    “陛下......?”

    駱思恭不由擡起頭,一臉急切的看向朱由校。

    “駱卿不必多言!”

    駱思恭正欲多說,卻被朱由校出言打斷。

    看着天子一臉平靜的樣子,駱思恭的心也是拔涼拔涼的。

    看着駱思恭一臉失落的樣子,朱由校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扭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安。

    “大伴,帶他們下去!”

    “是,皇爺!”

    王安恭聲領命,旋即帶着劉若愚、魏朝等人退了出去。

    待王安等人離開之後,朱由校面露笑容的看向駱思恭。

    “駱卿也別跪着了,起來吧!”

    “是,陛下!”

    感受到天子略微緩和的語氣,駱思恭心中稍安,這才站起身來。

    “駱卿可知,朕爲何將這件案子交給東廠嗎?”

    駱思恭:“臣不知,但臣知道,陛下這麼做,定然有陛下的考慮!”

    “呵~,駱卿這是在埋怨朕了!”

    朱由校輕笑一聲,目光如炬的望向駱思恭。

    “臣不敢!”

    駱思恭聞言,身形一顫,將頭垂的更低了。

    “朕知道,自神宗皇帝起,錦衣衛就一直備受冷落,如今好不容易有點兒氣色,又突然多出來一個魏忠賢,你們心中難免有些不平.....”

    駱思恭擡起頭:“臣.....”

    “先聽朕說完!”

    “是,陛下!”

    駱思恭聞言,旋即再次低下頭去。

    朱由校也站起身來,緩聲說道:“錦衣衛自太祖皇帝設立之初,便一直被歷代先帝以爲臂膀,可是後來卻被漸漸疏遠,其中緣由有很多,朕也不想一條一條的列出來。

    今日朕想說的是,朕雖然信的過駱卿,但卻信不過錦衣衛,駱卿能明白朕的意思嗎?”

    “臣明白!”

    駱思恭面露苦澀的點了點頭。

    駱家歷代效命於錦衣衛,他自然知道,如今的錦衣衛早已被朝堂上的那幫文官弄得千瘡百孔。

    錦衣衛與東廠不同,東廠領頭的是太監,而太監只能忠於皇帝一人,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但錦衣衛不是,再加上錦衣衛人員複雜,難免有被文官收買之人,時間久了,被文官慢慢所滲透,也就不足爲奇了。

    雖然之前駱思恭曾大力整頓,剔除了大量閒雜人員,但是錦衣衛當中到底還隱藏着多少與文官相互勾連之人,仍舊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也是爲什麼皇宮內隱藏的那些小人,始終無法清除乾淨的原因之一。

    “朕知道駱卿爲了維持錦衣衛,急於做出一些成績。

    但是有些事,是急不來的,需知,磨刀不誤砍柴工,錦衣衛是把利刃,朕有大用,但仍需駱卿先去把它磨平纔行!”

    “臣謹遵陛下教誨!!”

    朱由校點了點頭,而後緩步來到一旁的案牘前,拿起一頁紙張,上面清楚的記錄了萬曆四十八年的收支記錄。

    “萬曆四十八年,兩京一十三省,全年的稅銀爲六百一十八萬六千兩。

    各部報給戶部的賬單,卻耗銀一千三百萬兩,足足虧空了六百多萬兩,算上往年的虧空,如今大明的國庫虧空,已經多達兩千四百萬兩!”

    雖然不明白天子爲何突然念起了賬單,但是初一聽到國庫竟到了這種地步,駱思恭也不由感到一陣心驚。

    錢都到哪兒去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進了那幫貪官污吏的口袋。

    朱由校隨手拿起又一份賬單:“萬曆八年,國庫一年的稅銀爲兩千六百五十四萬兩。”

    “短短四十年,國庫收入竟少了將近七成,駱卿可知是何緣由?”

    朱由校幾乎是咬着後槽牙問出的這句話,雖然明知大明已經再走下坡路了,可是這坡下的也確實太快了一些。

    “臣不知.....!”

    感覺到天子隱隱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駱思恭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將頭垂的更低。

    朱由校目光灼然的望向駱思恭:“朕方纔看了看,萬曆八年,光浙江、江西、福建三省的稅銀,就是八百萬兩,可是今年卻只有不到兩百萬兩。

    那些稅銀哪兒去了?錦衣衛可有記錄?”

    駱思恭:“不曾有過!”

    朱由校:“若說那些匿稅、貪污之人,不曾給錦衣衛塞過銀子,卿可信?”

    駱思恭:“臣不信!”

    朱由校接道:“那卿覺得,這樣的錦衣衛,朕怎麼敢用?”

    迎着天子那銳利的目光,駱思恭當即跪了下去。

    “請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後,一定定會徹查到底,將那幫蛀蟲徹底清除出去。”

    “如此最好,不止江南,西北、遼東、四川那邊也要徹查,告訴那些人,錦衣衛是天子的錦衣衛,他們拿的是朕的餉銀,不是那幫士紳、貪官的!”

    朱由校說完這句話時,看向駱思恭的目光已經多了一絲肅冷。

    “臣明白!”

    駱思恭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額頭上的冷汗也不住的往下流。

    朱由校點了點頭,隨即解下腰間的一塊令牌遞向駱思恭。

    “朕許卿臨機決斷之權,一年之內,朕要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錦衣衛,不然朕就只能依靠東廠了!”

    “請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負陛下厚望!”

    駱思恭面色鄭重的接過朱由校手中的令牌,而後躬身退了出去。

    駱思恭走後,朱由校隨即命人,將調查韓爌一事,移交給了魏忠賢。

    東緝事廠。

    此時的魏忠賢正一臉愜意的坐在靠椅上,手中還捧着一杯香茶。

    今日百官圍堵內閣一事,魏忠賢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看到那幫文官狗咬狗,心中也頗爲開心。

    “叫你們彈劾我老魏,活該你們倒黴!”

    魏忠賢輕聲呢喃着,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督公,大喜!”

    就在這時,一名番子一臉喜色的跑了進來。

    “哦?”魏忠賢眉頭一擡,望向來人:“是何喜事啊?”

    “啓稟督公,陛下派人傳信.....!”

    隨即那名番子,湊到了魏忠賢的耳旁,將調查韓爌一事,說與了魏忠賢。

    “好,哈哈~!咱家的機會來了!”

    聽完之後,魏忠賢不由大笑出聲。

    “督公,不好了!”

    就在魏忠賢開心之際,又一名番子跑了進來。

    “發生了何事?”

    魏忠賢面上喜色一收,一臉凝重的望向來人。

    那名番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啓稟督公,小的方纔探聽到,有人說,是督公泄露了陛下與幾位閣臣的談話,其意是爲了報復內閣與百官.....”

    “咣噹~!”

    魏忠賢一聽此話,手中的茶杯,瞬間便滑落手中,率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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