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一句“欺天了”,讓方從哲幾人心中一顫。

    他們知道,這一次天子是真的怒了。

    那些涉案的官員,上下勾結,貪墨餉銀,是謂欺天,欺瞞的欺。

    在那些官員眼中,那些餉銀自從出了內帑,就有他們一份,他們不拿,別人也會拿。

    而他李如禎和李家之人利用遼東作爲威脅想要保命,是謂欺天,欺負的欺。

    在李家之人看來,朝廷不能沒有遼東,而遼東不能沒有李家,只有遼東亂了,他們李家才能從中獲得更多。

    因此,無論怎麼看,那些涉案官員和李家,都是死定了。

    但是,真的能將他們全部殺光嗎?

    劉一燝、方從哲等人心中暗自搖了搖頭,如果能夠這麼簡單,他們也不會揹着欺君的罪名,前來請示了。

    方從哲又一次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此案事關遼東安危,還請陛下息怒!”

    “還請陛下息怒!!”

    劉一燝、楊漣、鄒元標也同時跪了下去。

    朱由校緊盯着跪在地上的四人:“幾位愛卿怎麼看?”

    方從哲道:“回陛下的話,兵部、戶部的涉案官員,貪墨巨大,當依律抄家處死!!”

    朱由校皺了皺眉頭,而後望向劉一燝、楊漣、鄒元標三人。

    “你們呢?也是這麼認爲嗎?”

    “回陛下的話,臣贊同方閣老的意見!”

    說話的是楊漣,雖然他也恨透了李如禎以及那些靠向李家的遼人,但他也知道,與自己堅持的原則相比,遼東的穩定和安危,纔是最重要的。

    劉一燝也開口說道:“懲治賊人,不在此一時,陛下當以大局爲重!”

    朱由校輕笑一聲:“呵~,既然幾位愛卿都這麼說了,那朕也只能向他李如禎李家,服個軟了!”

    “臣等萬死!!”

    一聽這話,方從哲、楊漣等人,不由叩首請罪。

    正所謂君辱臣死,而今天子面對李家明目張膽的欺負,只能選擇忍氣吞聲,這讓幾位大臣心中,很不是滋味。

    朱由校看了幾人一眼,隨即揮了揮手:“都起來吧,遼東那邊的情況,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日後慢慢解決就是了!”

    “是,陛下!”

    四人也隨即站起身來。

    朱由校隨即說道:“這件案子,被大理寺和刑部拖了這麼久,如今終於有了一絲眉目,絕對不能再讓他們拖下去了!”

    “陛下的意思是.....?”

    一聽這話,方從哲、劉一燝、楊漣幾人不由臉色一變。

    “放心,朕不會移交東廠的!”

    見自己的心思被天子猜透,方從哲幾人,不由低下頭去。

    朱由校隨即看向楊漣與鄒元標,沉聲道:“如今大理寺和刑部都靠不住了,單靠兩位愛卿,短時間內也很難調查清楚,朕決定派錦衣衛去幫你們!!”

    “錦衣衛?”

    楊漣與鄒元標不由愣了一下。

    朱由校點了點頭:“不錯,有些事情,你們不方便出面,就交給錦衣衛吧!”

    “是,陛下!”

    鄒元標與楊漣齊聲應是。

    他們也知道,既然如今李家不能動,那麼想要湊齊那兩百萬兩的餉銀,就必須使出一些非常手段纔行。

    這種事情,他們做不來,就只能依靠錦衣衛了。

    “行了,幾位愛卿先下去吧,朕累了!”

    說着,朱由校向着幾人揮了揮手。

    “臣等告退!!”

    幾人向着朱由校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待幾人離開之後,朱由校扭頭望向一旁的王安。

    “去,告訴駱思恭,調查的時候,上點兒心,順便看看還有哪些人的家底豐厚!!”

    “是,皇爺!”

    王安恭聲領命,隨即快步向外退去。

    “還有,把魏朝叫過來!”

    “是!”

    時間不長,魏朝便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奴婢,拜見皇爺!”

    朱由校開口問道:“前往山西買馬一事,準備的如何了?”

    魏朝趕忙說道:“回皇爺的話,奴婢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啓程!”

    朱由校點了點頭:“那就好,事不宜遲,回去準備一下,立刻就出發吧,順便帶一些善於養馬的馬伕回來!”

    “奴婢遵旨!”

    “還有,此去山西,不可暴露身份,也不要走官道,儘量多去鄉村轉轉,替朕看一看百姓們的生活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

    “是,皇爺!!”

    魏朝恭聲領命,隨後躬着身子看着地面退了出去。

    另一邊,回到內閣的方從哲與劉一燝也按照商議的結果,開始草擬聖旨。

    楊漣與鄒元標也回到了都察院,爲貪墨餉銀一案,坐着結案的準備。

    接到命令的駱思恭,也當即親率五百名錦衣衛緹騎,趕到了都察院,等待着楊漣與鄒元標的指令。

    “聖旨到!!”

    隨着一聲高呼,一名官員手捧聖旨,向着都察院內走去。

    楊漣、鄒元標與駱思恭也趕忙出來,跪地迎接。

    只聽那官員展開聖旨,扯着嗓子喊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詔?

    聽到這個字,跪在地上的楊漣與鄒元標不由神色一怔。

    大明的聖旨,分爲多種格式,若是封賞、懲處某些官員,一般都是按照對方品級,使用用“誥”或“敕”。

    宣佈一件事情則是用“制”、“書”、“檄”等,應對不同情況。

    只有發生什麼大事或者頒佈新的政策,需要昭告天下,纔會用“詔”這個字。

    例如之前的給百官提奉,用的就是“詔”。

    如今因爲貪墨餉銀一案,而用了“詔”,可見天子是何等震怒,並準備藉此來震懾宵小。

    只聽那名官員繼續大事念道:“朕自御極以來,每日恭謹持身,不敢絲毫懈怠,一心謀求強國富民之策。

    然,諸多官吏,不思爲朕分憂,反而貪贓枉法,置大明江山社稷與百姓安危於不顧,大肆侵吞邊關餉銀。

    朕欲容之,天亦不能容!

    今責令鄒元標、楊漣等人,統三法司,嚴厲徹查,凡有涉案之人,一律嚴懲不貸,欽此!!”

    “臣等,領旨!!”

    楊漣、鄒元標、駱思恭等人齊聲領命。

    鄒元標從那名官員手中接過聖旨,然後看向駱思恭以及準備就緒的錦衣衛緹騎。

    “駱指揮使,有勞了!”

    “鄒侍郎放心,有我們錦衣衛在,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說着,駱思恭看向一衆錦衣衛緹騎,朗聲道:“弟兄們,出發!!”

    “是!!”

    一衆錦衣衛緹騎大聲應命,隨後分散而去。

    沉寂了許久的錦衣衛,終於再次再次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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