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陽門,這裏雖有官兵把守,但平日裏,對所有進出的人,還是敞開的。

    在這日上午的巳時,一隊官兵卻開始疏散疏散人羣,兵部僅存的幾個官員,來到了這裏迎候。

    這幾個官員,臉色有些不太自然的斜望着一旁的魏忠賢,暗自猜測着他來此處的用意。

    不遠處,一支馬隊裹挾的一團塵煙,向着這邊行來。

    魏忠賢見狀不由眼睛一亮,一步上前,擋在了兵部那幾名官員的前頭。

    那幾名官員也不由相視一眼,站在原地沒敢動彈,也無人敢去詢問。

    駱養性領着錦衣衛緹騎在前,徐光啓的馬車在中,幾名僕從在後。

    到了門前,駱養性趕忙翻身下馬,向着魏忠賢走去。

    “下官駱養性,見過魏督公!”

    魏忠賢上下打量了駱養性一眼,開口問道:“你是駱思恭的兒子?”

    “回魏督公的話,正是!”

    魏忠賢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如此客氣,咱家與令尊的交情還是不錯的!”

    駱養性正色道:“魏督公與家父雖有交情,但下官卻不敢不懂規矩!”

    “呵~,好,懂規矩好啊!”

    魏忠賢笑了笑,隨後將目光放在了徐光啓的馬車上。

    畢竟是年紀大了,這一路顛簸下來,徐光啓也感覺甚是疲累,在僕從的攙扶下,這才下了馬車。

    魏忠賢嘴上噙着笑,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拱手。

    “徐侍郎一路顛簸,甚是辛苦!”

    “這位公公是.....?”

    徐光啓還了禮,一臉疑惑的問道。

    魏忠賢笑道:“在下魏忠賢,奉皇爺之命,前來迎徐侍郎進宮!”

    一聽這話,不僅是徐光啓,就連不遠處兵部的幾名官員也都愣住了。

    “魏公公,您是說,陛下現在就要下官進宮?”徐光啓不由問道。

    魏忠賢點了點頭:“不錯,徐侍郎還是趕緊安排一下,皇爺還在宮裏等着呢!”

    “哦,好!”

    徐光啓愣愣的點了點頭,而後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了自己的管家,吩咐了幾句之後,向着兵部的幾名官員走了過去。

    那幾名官員也趕忙齊齊見禮:“下官見過徐侍郎!”

    徐光啓:“諸位同仁,你們也見到了,陛下急召,勞煩你等轉告王部堂,待我出宮之後,再去兵部報到!”

    一名官員恭聲道:“徐侍郎且去,部堂那裏,下官會去說的!”

    “好,有勞諸位了!”

    向着幾人拱了拱手,徐光啓這纔看向魏忠賢,“魏公公,走吧!”

    “徐侍郎請!”

    魏忠賢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引着徐光啓上了一頂軟轎。

    待魏忠賢與徐光啓離開之後,那管家也準備帶着僕從,向着街內走去。

    “哎~,你們幾個去哪兒?”

    一旁的駱養性見狀,當即喊住了他們。

    管家道:“我家老爺吩咐小的去租一間客店,以備晚上落腳!”

    駱養性笑道:“租什麼客店?陛下早就給你家老爺備下了住宅,還花那冤枉錢幹什麼?”

    “啊?”

    一聽這話,管家也不由呆在了哪裏,他怎麼也沒想到,當今天子竟會如此器重自家老爺。

    “啊什麼啊?跟我走吧!”

    駱養性大手一揮,隨即不由分說的帶着徐光啓的管家和僕從,向着靠近紫禁城的一處豪宅走去。

    內工院,朱由校看着忙碌的工匠們,心中也在思慮着編練新軍的事情。

    畢竟,手裏有了槍桿子,自己這個皇帝說的話纔會好使。

    尤其是已經逐漸失控的地方,例如遼東的李家,就是因爲中央沒有一支能打的軍軍隊,他們纔敢做出養虎爲患、威脅中央的事情,而且自己還拿他們沒辦法。

    這對於朱由校來說,絕對是恥辱。

    另一邊,徐光啓在午門外下了轎,跟在魏忠賢的身後,向着內工院走去。

    一邊走着,徐光啓也不斷的思量着見到天子之後的事情。

    在來時的路上,徐光啓已經聽說了兵部被清洗的事情,心中震驚的同時也多了一絲慶幸。

    在官場沉浮多年的徐光啓,自然清楚如今大明官場的風氣如何。

    許多官員自己不做事也就罷了,反而還處處給那些做事兒的人下絆子、挑毛病。

    畢竟做錯了事兒,還有可能受到懲罰,攻擊他人只需動動嘴就行。

    這就好比,與其提升自己,不如貶低他人,來的更加輕鬆一些。

    結果,最後就是大家都不做事兒,互相比爛。

    原本徐光啓在來京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與那些人做鬥爭的準備。

    結果可倒好,兵部空了,那些能夠使絆子的人沒了,這對於徐光啓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了。

    畢竟,不用與人爭鬥,自己就能拿出更多的精力來做事兒了。

    不多時,徐光啓便來到了內工院。

    看着前方一片忙碌的景象,徐光啓也不由愣了一下,心中疑惑不已。

    來到朱由校的近前,徐光啓帶着滿肚子的疑惑,恭敬行禮。

    “臣徐光啓,拜見陛下!”

    “徐愛卿免禮!”

    朱由校笑着伸手虛扶了一下,隨後看向一旁的小官宦:“去,給徐愛卿搬一把凳子過來!”

    “是!”

    小官宦恭聲應是,快步離去。

    “臣,謝陛下厚愛!”

    徐光啓也是受寵若驚的躬身行禮。

    朱由校笑着擺了擺手:“厚愛說不上,能有徐愛卿這樣的人才,乃是大明的幸事!”

    “臣不過一老朽而已,當不得陛下如此稱讚!”

    能得到天子如此誇獎,徐光啓心裏很舒坦,但臉上仍舊錶現出一副謙虛的模樣。

    朱由校笑了笑:“朕記得徐愛卿。今年五十八了?”

    “回陛下的話,剛好五十八!”

    徐光啓回話的同時,心裏也莫名的多了一絲感動。

    天子能夠清楚他的年齡,想來是仔細瞭解過的,自己能夠升任兵部右侍郎,定然與天子有關。

    就在兩人說話間,那個小官宦也抱着一把鋪了墊子的軟凳,擺在了徐光啓的身後。

    君臣二人落座之後,朱由校開口說道:“朕登基之後,聽聞徐卿一直在通州練兵,可否跟朕說一說新軍的情況?”

    徐光啓臉上的表情帶着一絲愧色:“回陛下的話,老臣慚愧,在通州一年有餘,卻並未獲得任何成效。

    如今通州軍營,兵不過兩千,一應軍械也是殘缺不全....”

    隨後,徐光啓將通州軍營事情,詳細的說與了朱由校。

    朱由校擺了擺手:“徐愛卿在通州的事情,朕也知道,這件事情全在兵部,與徐愛卿無關。”

    徐光啓感動道:“多謝陛下體諒!”

    朱由校神色一正:“如今兵部那裏,朕已經替愛卿清掃乾淨了,不知愛卿可有信心,將通州新軍給朕練好,用以重振我大明的威名?”

    徐光啓聞言,當即將屁股從凳子上挪開,然後跪了下去。

    “回稟陛下,臣定當竭盡全力,將通州新軍練好,以報陛下知遇之恩!!”

    說罷,徐光啓叩首一禮,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了天子對自己是何等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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